季秀早早地起来，在院子里背着看不懂的古文，背了半天连三页都没有背熟，正想着要不要去问江玉呢，忽然感觉到有个高大的人影晃过，鬼鬼祟祟。

难道是刺客？不会吧，我才来这儿不久好吧——等等，该不会是易晖那厮派来追杀我的人吧！

追到这儿，妈的！

季秀依稀感觉得到那刺客正在他背后，举起了手……

“啊！大哥别杀我！”他扑通跪倒，双手抱住头，样子十分难看。

头顶传来冷冷的女声，鄙夷之情毫不掩饰：“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

这话并不是对季秀说的。

“季公子不像阿姐手底下的士卒般训练有素，阿姐这般试探当然会乱季公子方寸。”

那女声“哼”了一声，并未多言。

季秀畏畏缩缩地抬起头，便见一张跟江玉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映入眼帘。只是，跟江玉温雅端方的形象不同，这“刺客”更加威严冷漠。

俩姐弟这么一对比，还真像江家家仆们所描述的那样，子文女武，二人的性情和性别是换着长的。

传说中的巾帼将军、江家大小姐江鹭，终于见到真人了！

“季公子你先起来。”江玉作势要来扶季秀。

季秀对江玉笑笑，并赶在他来扶他之前迅速起身，恭敬地对江鹭行了个礼，并道：“久闻江姑娘大名，如今见到真人果真是气度非凡、风度翩翩、英姿飒爽啊！在下季秀——季节的季，优秀的秀。”季秀用的全是形容男性的词语，但并未在江鹭脸上看到半点不虞之色。不过季秀也没有故意嘲笑她的意思，就是，看到江鹭就莫名只想得到这些词。

江鹭哼了一声，冷声道：“你既然是我弟弟未过门的妻子，便理应唤我一声姐姐。”

妻子？怎么这么别扭。

由于觉得“身为男子汉的自尊心被践踏”，季秀怼道：“江姑娘，你看清楚，我可是男人。正常男人被人称作为‘妻子’你觉得他什么感受？再说了，若真要分‘夫’和‘妻’，那我一定是‘夫’非‘妻’，不信你让江玉和我床上分胜负。”他挑了挑眉，语气里满是轻薄，“你有兴趣的话，欢迎来观战哦。”

“季公子！”江玉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季秀从未见过的。

“你，你简直是厚颜无耻！”江鹭黑着脸离开了。

江玉眉头微皱，上前道：“季公子，你怎么能在我阿姐面前说出此种粗俗不堪的言语！我阿姐奔波数日，专程从边关赶回来，今早刚抵府，便即刻意前来看望季公子，未曾料到季公子竟这般……罢了！”说完他一甩衣袖，快步跟上江鹭。

望着江玉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刚刚说过的话——居然在人姐弟面前谈什么床上不床上的问题，还让人女孩子去“观战”。

古代不现比代思想开放，更何况江家向来就是风雅端庄的做派。

可是季秀自己也觉得憋屈——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男的的事实已经是巨大的让步了，怎么可能还做受！

等等，我才没有接受。

·

发生了那样的事，季秀也没心思继续背书了，他心事重重回到卧房，随便把书一丢，将自己放倒在榻上。可是翻来覆去就是觉得不安心——万一江玉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留在他家，然后把我赶出去怎么办。

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处的啊……

季秀是真的特别担心，他这几个月来是真实地没出过江家的大门，所以全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景象。真被赶出去的话，真的只有死一条了——对这里的地形地势、人文风俗什么的都一窍不通，而且举目无亲，又不会什么手艺——可以说是个完完全全的废柴。苦力活倒是可以做，但如果不能马上找到苦力活的话，就得露宿街头，这么冷的天先不提，万一遇到野兽什么的……唉，希望易光还平安活着。

季秀其实知道如此怕事的自己真的很不像个男人，不过他还是挺看得开——反正我本来就是个草包！

季秀越想越害怕，他决定，先去道歉，万一江玉不接受道歉，他就拼命抱住他大腿痛哭，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若还行不通，自己就再去跑抱一次大腿，求他留自己在江府当两个月的佣人，然后自己忙里偷闲，寒窗苦读，考取入官试低级别的官职然后潇洒离开。

他倏地坐起，起身想去找江玉行个标准土下座，谁知他猛地拉开门，却发现江玉正站在门口，手上敲门的动作停滞。

季秀突然紧张起来，他本来想要一见到江玉就一个土下座献上的，可偏偏这时候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只知道呆呆地盯着江玉。

“季公子，我来是想告——”

他他，他不会就是来下逐客令的吧！

“江公子，你不要抛弃我啊，好歹你我也算是大庭广众之下亲过嘴的人，你不能那么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