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次,他厌倦了杀伐。
人人都道,宁王乃东漓利刃,战无不胜,可无人知晓,他也只是一个正值风华的少年郎而已。
帐中烛火摇曳,空无一人。木柱之上被绑两人。君念此刻也已“重见天日”,看着四周全然陌生之景,嘟着小嘴道:“二哥,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君溟尽量安抚道:“还是玩儿捉迷藏啊!只是这次,这次……”
话音未落,帐帘掀起,身着银铠之人便已走入帐中。
君溟赤眸乍现,双手握拳,掌中鲜血又涌出。他浑身打颤,并非惧怕,而是仇恨。
南逸见这二人被缚,蹙眉对身后之人道:“老李,上次出海带回的红珊瑚你都知道轻拿轻放,这次你在发什么疯?”
言毕,便上前给君念解绑。在孩童眼中,世上绝无恶人,她并不知眼前之人与自己有血海深仇。
“我为何没有见过你?”君念眼睛灵动,看向南逸。
“臣身在前朝,公主未见过也是常理。”南逸不敢再看君念的双目,那墨深如池的眼眸像极了已故之人。
“你长的好漂亮啊!”君念怔怔的盯着南逸,不禁赞叹。
眼前之人,轻睫修长,羽玉眉扬,桃花双目,仰月唇弯,一颦一笑比这夏日烈阳更加魅惑人心。
南逸浅笑,蹲下身来,轻握着君念的手腕,看着麻绳捆缚的红痕,温柔问道:“疼吗?”
君念点点头。
“你放开她!”君溟怒吼道。
君念被这一吓到,诧异的看向君溟。
南逸却并未理会,将君念抱起走到李虎跟前:“正是此人将公主捆缚,可他并非有意,公主可以原谅他吗?”
君念认真的点点头,伸出粉嫩的小手,“母后说,要是与别人和好,就握一握他的手。”
李虎粗人一个,见惯杀伐,此刻竟尴尬的面红耳赤,还是伸出满是茧子轻轻握了握君念的小手。
南逸心中怜惜犹甚:“饿了么?”
君念乖巧的点头,与皇兄藏在暗室,整日未进一餐。
南逸温润一笑,将君欢递给李虎,吩咐道:“本王的帅帐里有晚膳,你带公主过去用膳。”
“别!”君溟此刻再也无法冷静,双瞳恢复常状,溢满悲伤。
君溟哽咽道:“别带走她,有什么冲我来!她才十岁,她什么都不知道。”
南逸却依旧置若罔闻,递一个眼色给李虎,让其将君欢带走。
君溟见状,垂首痛心,恨自己无用,连唯一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南逸此刻走到君溟身后,将麻绳为其解开,温声道:“本王并无恶意,不管你信否?”
君溟冷笑几声,死盯着南逸,咬牙切齿道:“杀了我!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南逸垂眸浅笑,牵过君溟的手腕朝帐中榻处走去。
“放开我!”君溟根本琢磨不透眼前之人究竟意欲何为?他挣扎着。
南逸只要用力,对方根本无法挣脱。君溟被南逸按住双肩坐在床榻边。
“坐着别动!”他依然温声,可语气不容置噱。
南逸从矮桌上拿过一坛酒,也坐在床边。
“把手伸出来!”
君溟蹙眉,依旧不动。
南逸也有耐心,玩味道:“你这个样子,会让我觉得你在害羞。”
君溟忿忿道“吾等皆为亡国俘虏,要杀要剐,还请阁下明言!亡国灭种,自古如此。死!我无惧。何必这般羞辱?”
南逸无奈,只得自己动手将君溟布满血印的手掌摊开,甘冽清酒倾倒而下。
君溟掌中的凝血被化,和酒淌地,刺痛之感让君溟蹙眉,闷哼一声。
“你的命,本王不稀罕。只是今日初见,令妹冰雪聪明实在讨人喜欢。为了她,本王不杀你。”
南逸为君溟手掌缠绕白纱,举止轻柔,语气却依旧漠然。
“至于报仇复国,本王静候!”
言毕,君溟受伤的双手也已包扎完好。
君溟困惑不解的看向南逸。
“夏日炎热,伤口易溃烂,别沾水!”
南逸起身,看到君溟红衣大敞,笑道:“早闻南煌以赤为尊,以火为神,绯服金丝,尊贵无比,不过,可惜了!”
话音未落,便俯身凑近君溟,为其将衣口掩好。又从一旁拿过白日被自己挑落的锦带,双手环上君溟的腰际,为其束腰。
南逸双掌触碰,呼吸间的热气就扑在君溟耳后,他只觉体内血涨似要爆裂,眸中赤色更深。那股奇香传来,他不禁在南逸怀中挣扎。
“别乱动!白日出格之举实属无奈,整个皇城惨不忍睹,你也不想让公主看到!”
君溟怒视着南逸,眼前似乎又出现了皇城哀鸿遍野的惨景。瞳色已由绯渗黑,足见心中怨恨无尺丈量!
南逸假装没有看到,依旧扬笑道:“一会儿有人会送来晚膳。公主吃饱了就会回来,不必担心!”
南逸寥寥几语,熟稔的语气让君溟也错愕不已。
他此刻沉浸在方才缭绕不散的幽香之中,根本未加思量,便下意识的点头。
南逸唇角笑意加深,缓步离去。
走至帐帘,脚步一滞,回身正色道:“无法报仇是你无能,这不假!可却不是你之过。无需因此折磨自己。我若是你,就蛰伏静待,终有一日会寻到良机,一雪国耻。”
君溟这才回神看向南逸,神色复杂。
他要复仇,就得学会忍辱负重。
此语,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