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我们改就是了,你别气了。”
李韶华突然感觉天昏地转。他不知道自己跟周行之为何会到这个地步,连正常的工作安排,最后都变成了婚姻里对立的立场,甚至变成一方的苛责与另一方的退让。
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尴尬而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中间环绕,最后他拿过桌上的报告,在复核处迅速签上自己的名字,推到周行之面前,“我签就是了。”
周行之握住他的手,说,“韶华,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只是想把工作做好。在改好之前,我不会拿这张复核单。”
说完,周行之将复核单抽出来,放在李韶华的桌子上,走前,他转过身对李韶华说,“你今天自己开车回去好吗?陆琦一个人是铁定出不来这份报告的,我估计得在所里熬个通宵。”
李韶华盯着周行之离去的背影,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临近零点时分,李韶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这些年,他跟周行之捆绑在同一个项目上,出则同出,入则同入,如此形单影只的下班回家,还属第一次。
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在玄关处摁了两下开关,才发现祸不单行,连灯都坏了。
他愣了愣,关上门,在黑暗中立了好久,才渐渐能看清周边的东西。
他小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整个人蜷缩起来。
黑暗包容了他的意难平,也饶恕了他的愤恨。
他想,也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跟周行之在一起。□□便□□了,性就仅仅是性而已,他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戏码吗?可一旦这一切跟所谓的爱情、忠诚、甚至永远挂上钩,便变成了长在心口的漏洞,时时让人牵挂,又时时让人痛。
很快,他便推翻了这种想法,周行之这种古板老道之人,又怎么会容忍他们之间纯粹的□□关系?他会爱上他,追求他,最后跪在他面前,用永远和忠诚将自己再次诱入婚姻的牢笼。
所以,大概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他吧。
可一旦想到这里,李韶华又觉得心里有个漏风的窟窿,在这个肃杀的冬日里叫嚣着空虚与酸楚。
倘若一开始就没跟周行之有这么一遭,那些红尘中的摸爬滚打,那些岁月中的苦苦挣扎,又该在何处得到安慰呢?
倘若一开始就没跟周行之有这么一遭,无数夜晚的孤单,几千个日日夜夜的疲惫,又当如何度过呢?
他拥有过那么多的爱,那么多的温暖,又怎能忍受回到最为荒芜和贫瘠的孤单一人呢?
周行之无疑是爱他的,就像他无疑爱着周行之。
在一起这件事情可以很美好,正如同暧昧与□□是人间最令人沉迷的存在。在一起也可以很将就,而婚姻这种绑定,像一双无形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们的干柴烈火,推向无穷无尽的将就。
世人皆恨柴米油盐,可他们甚至连柴米油盐的资格都没有,他们有的,只有工作中的无尽撕扯与折磨。
他想,这该死的行业,这该死的爱情,这该死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