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水?
好浑浊的水,我看不清……嘶!
好烫……好痛……!!
岸边的……那个人,是谁……
求求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救救我……
好痛啊……
……
少年蓦地从梦中惊醒,伸手抚上自己的手腕。恍惚间,梦中那种肉体上的疼痛感,仿佛延续到了现实。
怎么又梦到那个时候了。
他无奈地想。
他的手心都是冷汗,背靠着墙壁,不由踉跄了几步。
“什么人!”一声厉喝在不远处炸起。少年眉目一凛,心道不好,脚下迅速向树林深处跑去。
……
“你们刚才看到的人影到哪边去了?”
“好像在那边!”
“走!鬼鬼祟祟的贼人,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去哪里!”
领头的一声令下,跟随的百名修士便快速朝着前方掠去。一时间,纷乱的术法纷飞,一群人倏地涌入偌大的树林。
一位白袍修士从一棵古树旁跑过。
突然,一股异样从心中腾升,修士猛地回过头,紧盯树根处堆得极高的枯叶丛,目露犹疑。
他好似真的发现了什么,凝视着那堆或红或黄的枯叶,抬起手,缓慢而又警惕地搭上腰间佩剑。
‘锃’一声轻响,半截剑身出鞘。
剑锋划过一抹锐利的锋芒,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喂——这边!”远处有队伍喊道。
修士脚步一停,悻悻地将剑收回剑鞘,转身向大部队走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四周无人地静谧了好一会儿,那堆枯叶倏地动了一动,从顶端落下一片,接着整堆枯叶都颤动起来,瞬间,枯叶堆爆裂般地四散开来——
竟从里面钻出了方才的少年。
“终于走了......”少年从地上临时挖出的坑里站起来,拍了拍肩上未落的枯叶,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他左脚轻轻在地上一点,骤地跳上了最近的一棵树,站在树杈上,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这林子里的树木茂盛得诡异,少年眼下站在了树上,才勉强笼上了一层月光。
视野顿时开阔,少年修长的眸子随意一弯,露出几分藏了戏谑的笑意。他的眉尾微微向上翘着,隐藏在不时擦过鬓间的发丝之下,让他的眼神在不经意间染上了几分玩世不恭。
他身着一袭深青色的花素绫长衫,长发被松松地绾成一束披落在背后,缎带随风轻轻扬起,偶尔在他的腰间轻缠几道,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我堂堂冥界的第四阎罗,竟然也有一日落得被人如此追赶的境地,着实是世道有变。”少年跳下树,斜挑着眉,抻了个懒腰。他剑眉星目,嘴里叼了根草叶,眉宇间几分调侃,“符湛啊符湛,该做好过气的准备喽。”
突然,刚刚随大部队离开的那个修士,不知为何,竟然又折返了回来。符湛看到他从远处慢慢走来,眉头微微一皱,却戏谑地勾起了嘴角。
“哎,还挺有毅力的嘛……这种求索的精神值得嘉奖。”符湛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从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扬手一挥。
瞬间,一阵涌动的法力从他的指尖腾起,他抬起手,对准了那正带着一脸不甘心的修士。
符湛指尖的法力在空中跳跃了几下,蓦地凝成一个亮晶晶的光球,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轻拢了一下拇指和食指,那道光球倏地从他的指尖飞跃而出,直奔那修士而去——
待远处的白光散尽后,那修士在原地站了半晌,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周围,有些茫然地在后脑抓了两下。
“那就,奖励你忘掉这一切吧。”符湛微笑道。
等那修士摇摇晃晃地重新向大部队的方向走去,符湛才拍了拍手,将两只胳膊抬到脑后交叉着,然后迈开脚步,继续慢悠悠地沿着树木前进。
半月以前,位于南岳的人界四大门派之一南无派突现异状。
在南岳北面供修士修炼的树林里凭空出现一块巨石,石后伸出藤蔓疯狂猎捕前来此地的修士,极具攻击性,并只食人肉体,不消化灵魂,失踪修士的灵魂被困在那怪物所在的树林里,无法归于肉身也无法重入轮回。
这诡异的食人怪石在被掌门发现前,不知已经在树林里生养了多久,南无派内便流言四起,有说是从前在南岳死去的修士还魂,还有说是别的门派嫉妒南无派如日中天,暗中为之,更有甚者直接预言这是三界动乱的前兆,倒是给那些兜售平安符的摊贩提供了商机。
南无派人口众多,吵吵嚷嚷一阵子,说什么的都有,闹得人心惶惶。
如此,南无派的左掌门,落枫上神,在心急如焚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旧友,也就是当今冥界的第四阎罗,符湛。
符湛在收到落枫上神致信的当天便动了身。但是符湛怎么也没想到,当他混在道士中上了山,找准机会单独行动后,被流言扰得草木皆兵的修士们竟然直接把他当成了刺客来追杀。
符湛揉了揉额头,准备重新站起身。突然,他感觉到从自己的左胸处延伸出一阵剧痛,巨浪般地席卷了他,像是瞬间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开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猛地捂住胸口,踉跄了几步就倒了下去,额角开始渗出密密的细汗。
这个地方,以前也偶尔有过突如其来的疼痛,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像是久远的愤怒变成了撕扯,发泄一般,狠狠地割裂着他的皮肉。
不及骨髓,却痛彻心扉。
强烈的痛楚让符湛抬不起身体,他蜷缩起身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这样一阵一阵的绞痛几乎掏走了符湛所有的思绪。他努力抑制了一会儿,准备扶着旁边的树木慢慢站起来,可是不成想,他居然摸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