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湛凭着这暗暗较着劲的背影都知道是哪两位神圣。

他清了清嗓子，道：“蚀啸，卞龙！”

门那头的两个人身体都是一震，紧接着，蚀啸带着一脸怒气慢慢地转过身来。

符湛快步走到蚀啸旁边道：“蚀啸，今日一个男子来到我的轮回殿，全身都是刀伤，看起来是受了刀山之刑，他是你送过来的么？”

蚀啸猛地瞪大了眼，似乎压抑了许久的怒气突然决堤，怒道：“你疯了吗？！怎么可能是我！第二阎罗殿里只有水刑火海，你问刀山？呵，人在那边。”

猛然被蚀啸带着怒气的眼神刺到，卞龙也是一脸震惊，进而转化成愤怒，没好气地对蚀啸道：“你什么意思？！刀山确实在我这，怎么的？难道你想偷过去？”

蚀啸看起来要爆炸了：“你说什么？！”

这第二阎罗蚀啸和第三阎罗卞龙，也不知是不是骨子里就带了同极磁铁，从同时被冥王带回冥界的那天，每见一次面都恨不得将对方按在地上暴打。

据说他们被带回冥界前都是乞丐。

还是同一块地皮上的乞丐。

就这样两个人还被分配到共同掌管地狱，也是不知哪一辈修来的孽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符湛曾经还在轮回殿内对手下的鬼侍预言说，他俩迟早要揪到机会打它个天翻地覆。

可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符湛赶紧把他们拉开，转向卞龙，问道：“卞龙，那你知道那个满身刀痕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吗？”

卞龙咬了咬牙根，从鼻子里喷出气来，低声道：“刀山今天只惩戒了一个人，一个叫宋伦的男人。他生前风评极差，刚到我这来时带着满身酒气，还得意洋洋地跟别人炫耀他赚了多少银子。之后我在调查他的背景时，发现他生前游手好闲，阳寿将近的那段日子，抱走了五里内几乎所有门户的孩子，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全都卖给了一个不知名的人。这个宋伦一直称自己不知道那个人的意图，只是为了赚钱而已，毫无悔过之意。我给他判去了刀山受利刃凌迟之刑，他的罪孽影响到多少家庭，我便让那些刀锋在他身上剜下多少片皮肉。”

末了，卞龙又狠狠地补充了一句：“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符湛一愣，低着头沉默了半晌。

突然，他拍了拍卞龙的肩，道：“谢谢。”

卞龙愣了愣，破口大骂道：“你谢个屁啊——”

符湛很适时地关上了穿梭门，耳边终于不再回响那阵叫人耳膜颤抖的吼声。

班邱看着符湛，眼底隐隐流转着担忧的神色。

“你是不是，又想到你的父亲了？”班邱说。

符湛原本望着墙上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猛地握紧了拳头。

“我的父亲？他算吗？”符湛自嘲般地笑了起来，指尖突然用力，手臂上都暴起了青筋。他那压制在喉咙里的笑声听上去低沉又森然。

班邱看到符湛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见过符湛怎样用这回忆伤害自己的班邱，此刻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班邱上前一步，用力扳过符湛的肩膀晃动着，道：“符湛，符湛？清醒一点！好好好，他不是你父亲，我明白，他从来都不配做你父亲！”

符湛的理智渐渐被摇了回来，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班邱，好一会儿，他才渐渐垂下手臂，像是要把整颗心都呼出去一样地叹了口气。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只不过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住了。”符湛疲惫地笑了笑。

班邱皱了皱眉头，终究还是没什么办法，只能轻轻在符湛胳膊上拍了两下。

“你说，蚀啸和卞龙他们俩也不知道是八字不合还是怎么的，从来就是看对方不顺眼。叫他们硬着头皮完成每个月的‘讨论会’实在太辛苦他们俩了。”符湛很快就换上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八卦道。

班邱复杂地看了符湛一眼，点点头。

符湛伸出手挎住班邱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看咱俩就不一样了，工作上是来往最密切的伙伴，私下里又是可以随时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班邱瞬间被打了一掌似的，甩开符湛的手，一脸惊恐地扯了扯自己肩膀上的衣服，指着符湛颤声道：“我......你.......我要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