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谷。
这个连天帝听了都要敬畏几分的地方。
传言中,只有犯了天下最恶劣罪行的犯人才会被送到这里,活人来此,轻者被谷底的食人蚁生生蚕食殆尽,重者则会遇上在这恶人谷里最令人生畏的魔物——
在混沌之战时身亡的所有将士和凶兽。
自三界割分以来,他们被冥神——神荼和郁垒封禁在世界上最阴暗的角落,没有阳光,风雨都从未光顾万年来只有那些从邪恶之域生养出的鬼树与他们作伴。久而久之,这些亡将与死兽的魂魄渐渐与鬼树融为了一体,永生永世地扎根于那个鬼魅滋长的地域,以被困入此处的人为食物,用最恐怖的方法折磨他们,吞食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万年来一直源源不断地有人被扔进这里,恶人谷里的鬼魅,便靠着这些养分常年累月地生长着。恶人谷,带着浓厚到令人窒息的恨意,逐渐成为了独立于三界之外的邪域,是所有穷凶极恶之人的噩梦。
连符湛在很久以前都就好了将自己的父亲丢进那里的准备,弘属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究竟是怎样从那里存活下来,甚至飞升了的?!
面对符湛难以置信的眼神,许致柒却摇了摇头,道:“弘属飞升之后,独自一人呆在黄沙陵的大殿里整整六个月。等到再次走出黄沙陵时,他就已经失去了记忆,误打误撞来到了我的寝殿,之后就认准了我这里,几乎隔两天便会到我的殿内住上几日。纵然我不喜与人交往,他那么小的孩子,我也从来没办法赶他离开。”
“这一次也是,青乌涯的异动传到了我殿内的探测仪上,他不愿一个人留在天界,便同我一起来人界调查了。”
符湛点点头:“这样啊。”不过他很快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接着问道,“那他这名字是什么情况?弘属......红薯?挺有意思的。”
许致柒无奈地说:“那是他刚来到我殿上时,大殿中央的案桌上正好放了两个红薯,我见他进来,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不答话,过了一会才指着那两个红薯说:‘红薯。’。我那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顺着他的话,改了两个字,叫‘弘属’。”
“原来如此,这名字倒是挺符合他的,小小一只,还圆嘟嘟的。”符湛笑了笑,一边往许致柒碗里夹菜,一边继续说道,“既然你跟我说了你的事......那我也稍微坦白一下吧。其实,我不叫符生哦。”
许致柒抬起眼,看了过来。符湛轻轻笑道:“之前在南无派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我只能用化名。对不起啦,瞒了你这么久,其实我的真名,是符湛。”
看着符湛略带笑容,全无道歉之意的表情,许致柒抿了抿唇,冷声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是吧。”
符湛摆手道:“当然不是了。我说过了,前辈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眼下这一码归一码,不能事事都跟报恩扯上关系,对吧?”
不过符湛此刻的表情可跟他义正言辞的话大相径庭。
许致柒不再说话,沉默地吃着饭。倒是符湛一直在跟许致柒介绍他从前游历四方的故事,小小的房间里被符湛的声音填满了。许致柒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可觉得自己孤身一人久了,现在置身于这种气氛下,居然似乎也没有想要逃离的感觉。
着实奇怪。
夜晚,明月高挂,寒鸦阵阵在空中盘旋。淡淡的月辉洒在窗棂上,透过木窗的缝隙照进了房间。
符湛和许致柒都已经各自睡下了,两人中间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如果按照这个事态发展下去,也许他们会安然睡到明天太阳升起。
可这里有谁?有符湛。
所以——
时至深夜,照在地板上的月光都暗了几分,隐隐约约能看见窗缝的形状。
这时,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符湛忽然睁开了眼,侧过头去看向远处的许致柒。
许致柒背对着他,头埋在高高地软枕里,有些与世隔绝的感觉。
符湛看了一会儿,突然坐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慢慢向许致柒走去。
半梦半醒的许致柒,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被子被什么东西掀开了一角,紧接着,一个温热的物体霎时覆了上来,还得寸进尺地伸出了一只胳膊,轻轻搂在许致柒的身上。
许致柒顿时惊醒,猛地坐起身,却被符湛抱住,还未爬起来就又落回了床垫上。
“你做什么?!”
“那边的枕头太硬了,枕着难受。”符湛蹭上了许致柒身下的软枕,小声道。
“我不习惯与人同床,你快回去。”许致柒的双手被符湛牢牢地搂住,冷声道。
“没关系,多习惯习惯就好了。”符湛笑嘻嘻地说。
“回去......”
“我不。”
“你……”
符湛紧紧贴着许致柒的后背,隔着一层衣衫,许致柒感觉到符湛胸口滚烫的温度传到了他的背上,像一团火热的太阳,正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光和热。
许致柒瞳孔突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