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润五岁的时候跟着妈妈去参加婚礼,是隔壁容叔叔的婚礼。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坪上,搭着婚礼舞台,到处都是鲜花和气球,大人们洋溢着笑容,忙着交谈。
那时候白白胖胖的祁润还十分讨喜可爱,每个过来寒暄的人都要捏捏他的小脸蛋,他有些不高兴,闹着自己去玩。
盖着洁白布帛的桌上摆着各式各样水果和甜点,祁润喜欢吃甜甜的东西,他垫着脚去拿,但是没拿稳,一个粉色的马卡龙就滚进了桌子下。
妈妈说,好孩子不能浪费食物,也不能破坏环境。
祁润跪下来,伸手摸索了半天没摸到,小脑袋略一思考,便掀开桌布爬了进去。
在哪里呢?啊,在这里。粉色的马卡龙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角旁小草上,祁润屁股扭扭拿到了。突然他余光一扫,居然有个人坐在旁边!
祁润抬起头,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颈口衬衣前方方正正佩戴蝴蝶结的小男孩正吃惊地看着他!
小男孩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脸颊和鼻尖哭得红红的,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祁润想了想,然后将手里的马卡龙递到男孩面前,甜甜一笑:“小哥哥,不要哭,我请你吃好吃的~”
容安歌吸了吸鼻子,推开伸到面前的小手,骄傲地说:“掉地上的,我才不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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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润看着眼前的马卡龙,想到了他和容安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眨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走在路上,鬼使神差地进了这家甜品房,买了一袋五颜六色的马卡龙。
现在他正坐在公园长椅上,咬了一口,果然甜到发腻,再也吃不下去了。
回国已经将近一个星期,他也算安顿好了自己,除了还没找到工作,妥妥的社会闲杂人员。
刚刚面试了一家英语培训机构,HR对他在外七年的经历和流利的口语很满意,但学历是硬伤,他的大学全都半途而废,说不出口的。最后HR礼貌地又有些冷冰冰地告诉他:“祁先生,请您回去等待我们的通知。”
祁润不缺钱,但是他需要和社会建立联系。医生的话,病人是要好好听。
中午约了沈灿吃午餐。那晚之后,这小子也知道自己犯了错,几天没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直到昨天才敢联系他。
时间也不早了,祁润起身去约定的地点。
沈灿早早来了餐厅,他这几天过得真是忐忑不安,心惊胆颤。
首先二哥这里他不敢说话,不敢揣测心思,然后大哥和吃错药一样,天天找他聊天,拐弯抹角地问那个男孩是谁。
他还纳闷呢,哪个男孩?结果大哥说,和他一起离开的那个男孩。
那不就是二哥吗?
大哥看上了二哥?
太阳了狗哟,这是什么孽缘,早干嘛去了。
沈灿在这里想七想八时,祁润已经推门进来了,当时门口的风铃响起,一阵叮当,风飘过的声音,唇角微弯,他喜欢这种小惊喜。
祁润温柔浅笑的模样,看呆一群落座的小姑娘,她们脸颊微红,瞧着门口的帅哥,有的已经拿手机拍摄了照片,然后叽里咕噜讨论起来。
这会不会是哪个鲜肉小明星?
沈灿招手,祁润走过去,含蓄内敛,步伐不轻不慢,教人想到林间的翠竹,挺拔秀逸,长青不败。
难怪大哥认不出来了,他不免有些走神。
祁润点了杯茶,吹了吹杯沿的热气,呷了一口,轻轻说:“这么些天不理我。”
沈灿心虚:“哪能啊。”
他心里有事,不能像之前那么话痨,祁润也不是个多话的,气氛就这么冷下来。好在服务员端着食物上来了,两人也能心不在焉吃了几口,缓解一下尴尬。
期间,沈灿接了个电话,他抬眼看了看祁润,然后避嫌似的跑到一边接去了。
这小子不正常。祁润喝了口清茶,如此想道。
沈灿别别扭扭地回来了,但是也没坐下来,他拿起座位上的书包,眼神也躲躲闪闪的:“那个哥,学校有事,我先走了啊。”
祁润顿了一下,放下了筷子,抬头看着他,最终也没问,淡淡说了句:“路上小心。”
沈灿不敢再留,麻溜地跑了,祁润看着一桌菜,轻叹,又要浪费了。
还没几分钟,祁润的电话响了。
“忘带东西了?”
“不是不是,那个哥啊,你叫沈润,是我远方表哥!挂了挂了。”
祁润听着耳边的忙音,一脸疑惑,正准备拨回去问问什么情况时,抬眼看到朝他健步而来的西装男子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不待回答,男子已优雅落座,接着唤来服务生,换一副新碗筷,一派主人作风。
男人一贯强势,身上微微的香水味包围了祁润,空间都狭小起来。
“容安歌。”祁润开口,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阴影。
“看来,小灿提过我。那你是谁?”他有种运筹帷幄的自信,没什么人是他拿不下的。
“我是...沈润。”祁润自嘲一笑。
“沈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做个朋友。”他在试探。
记忆里却有人在说:“我们不是一路人,你醒醒吧!”震耳欲聋。
祁润恍惚了一会儿,接着笑了起来,然后又兀自止了笑容:“哪种朋友?”
容安歌双眼眯起,也露出笑容,伸手覆在祁润端杯子的手上,大拇指暧昧摩挲一二:“当然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