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轩于是听话的没再出声,乖巧的趴在成复的背上享受两人独处的片刻安宁时光。过了一会儿,倒是成复先主动开了口。
“女弟子不方便,”他淡淡道,“我不好下狠手操练。”
方晓轩一口气卡在喉咙眼儿里不上不下的差点呛死:“师父你这意思就是说我皮糙肉厚了吧?!”
成复低笑一声没有回答,但看那样子就是默认了。
方晓轩哀叹一声:“师父你好狠的心啊......”
成复没理他,眼看着到了木屋前,成复把他放在门前的椅子上坐着,道:“我去给你准备一下药浴,不然明天你这样是起不来的。”
药浴?!
方晓轩的心思一下子活络了起来,他看着成复把一个大木桶扛进院子里,里面放上若干药材——虽然药理学这方面方晓轩不太精通,但因为百子通擅长这方面的缘故他也跟着了解了一二。成复添进去的十几种药材他能认出来四五种,像是什么冰原雪莲啦、火山灰叶啦,无一不是生长在环境险恶之地、有价无市的珍惜品种。
方晓轩盯着成复毫不心疼的一把一把的将药材加入水中,心中要说没有感动那肯定是假话。不说别的,虽然成复在教导自己时下手是真狠,但在此之外的时间对待自己也是毫不吝啬倾尽全力。这也就是怕疼怕到不行的方晓轩至今还在咬牙坚持的原因。
“好了。”成复在最后将灵力灌注到水中,原本清澈透明的水逐渐变成了乳白色的液体,他的表情透过升腾的水蒸气有些模糊不清。
方晓轩有些纠结的望着浴桶中的景象:“师父你这跟要把我下锅了一样......”
成复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面带笑意道:“别贫了!赶紧脱衣服进去!”
方晓轩扭扭捏捏:“不好吧......”
“......难不成你要我帮你脱?”
方晓轩这才慢吞吞的开始脱衣服。不过经过刚才那一番打斗,他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的不能看了。他有些嫌弃的把上衣扯开,脱到只剩下一条亵裤的时候,他犹犹豫豫的抬起头问成复:“师父,还要脱吗?”
原本在方晓轩脱衣时一直扭头看风景的成复转过头来问他:“你洗澡的时候还要穿裤子......”
他看着方晓轩,突然卡住了。
方晓轩有些不解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师父?你怎么......啊!!!”
方晓轩被成复狠狠的压回了椅子上,这一下扯动了他身上的伤口,疼的他龇牙咧嘴的喊:“师父你干什么!”
他抬头看着离自己的鼻尖不到几厘米的成复,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成复的双手像是铁箍一般紧紧的抓着他的双臂,大拇指重重的抹过他锁骨上的那一点红痣,力道之大都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抹红痕。他死死的盯着那颗红痣,突然猛地抬头,直直的望向方晓轩,那目光就像是要把他一眼望到底。
“......师、师父?”
方晓轩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了起来,他又体会到了那天在飞舟上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但这一次他离成复如此之近,那种窒息感可以说是成倍的在增加——
他从来没看到过成复失态成这个样子。
成复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淡而有距离感的,方晓轩有幸见过他更多的一面——他高兴的时候也会不自觉的微笑,憎恨的时候目光冷的吓人,在听他聊天瞎扯的时候会无奈的摇头,自己达不到他的要求时他会恨铁不成钢的骂上自己两句......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成复表现出来的这些情绪有些古怪。不能说是假,只能说是如雾里看花一般朦朦胧胧的覆盖了一层遮掩,他总是把自己真正的情绪压抑在无人看到的心底。
而现在他突然在方晓轩面前彻底的、完全的撕开了这层面纱。
成复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方晓轩的双眼,激动之下眼睛里都泛起了血丝,瞳孔中隐隐有红光闪过;他似乎是在拼命的压抑着什么,紧咬着牙关,脖子上青筋毕露。
他的表情就像是即将溺水而亡的人突然看到了一块浮木,带着几分疯狂的乞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自制的悲哀与绝望。
他猛地将神识探进方晓轩的神魂之中。
方晓轩全身僵硬,一动都不敢动。他忍着反抗的冲动,纵容着成复的神识把自己的神魂上上下下从里到外的探查过一遍。
这感觉就像是脱光了到大街上裸奔一样不堪。
成复不死心的来回探查了一遍又一遍,在不知道第几次的尝试之下,他终于放弃了。
他颤抖着松开了双手,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师父......”方晓轩喃喃道。
半晌,成复放下了捂住眼睛的双手。他的双目隐隐有些泛红,看着方晓轩胳膊上被自己掐出来的青紫,声音沙哑道:“是我的错。”
他的低沉肉眼可见,但方晓轩不明白他情绪的来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他,干脆闭口不言。
成复叹息一声,那声音听起来如同垂暮的老人一般沙哑而又疲惫不堪:“进去泡吧,我先出去走走。”
他转身慢慢走出院外,方晓轩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些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