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山洞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不太想看见的人。</p>
逍遥子。</p>
这位同门不同宗的师兄见到我之后，脸上显然是露出了惊异。</p>
我假装毫无芥蒂，快快乐乐地向他打招呼道：“师兄好啊。”</p>
逍遥子大概是被我的主动吓到了，微微一愣才道：“晓梦师妹，久违了。”</p>
我耸了耸肩不再理他，转向章邯问道：“怎么样了？哟，白将军也在啊。”</p>
跪在地上的白屠抖抖索索，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我一眼。</p>
我笑盈盈地对他道：“你看个屁，不好好招供，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p>
“是是是，末将一定知无不言。”</p>
章邯于是问道：“既然惊鲵已经安排好了截获荧惑之石，那晚他去营帐又是为何？”</p>
白屠身子一僵，下意识道：“将军怎么知道……”</p>
话没说完他又收住，可已经晚了，在场众人都是聪明人，就算他没有脱口而出那六个字，就从他的细微动作来看，也基本能猜到章邯说对了。</p>
章邯冷道：“这和你没关系，回答我的问题。”</p>
“惊鲵大人说要再次核实荧惑之石。”</p>
“再次核实？”章邯冷笑一声，声音愈发压了下去，“只怕是动了手脚吧。”</p>
白屠万分诧异，猛地抬头看向章邯。</p>
章邯却不以为意，继续道：“他对荧惑之石做了什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告诉你？如果换我告诉你的话，你就不是现在跪在地上这么简单了——影密卫的手段想来你是听说过的。”</p>
他的威胁十分奏效，白屠在他的威胁下脸色一下子白了好几分，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p>
白屠叩首道：“将军，卑职是真的不知道！惊鲵大人是上面的人，卑职怎么可能过问他的事情。”</p>
盖聂问道：“荧惑之石上有什么？”</p>
“扶苏立，始皇帝死而地分。”</p>
我靠？这是什么？这还是荧惑之石吗，这他妈是预言家之石吧！</p>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石头，这显然就是人为改造的呀！</p>
这可真是了不起，看来我和章邯之前的推论没有错，的确是有人要害扶苏，而且害人之心昭然若揭。</p>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掩日和惊鲵在东郡的行动究竟是自作主张，还是受赵高指使。</p>
其实说到底这并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以掩日和惊鲵在朝中的地位，要想兴风作浪到底还是差点火候。不过赵高却不同，身居高位又是十八世子胡亥的师傅……</p>
等等，十八世子？</p>
据我所知，这个十八世子向来聪明伶俐，又深得嬴政宠爱，虽说嬴政不许他上朝议政，但他终归长时间跟着嬴政，耳濡目染之下，不会一点都不懂朝中事宜。</p>
这样说来，的确是十八世子的嫌疑最大。</p>
“民女见过将军。”</p>
钟离昧向章邯介绍了一个见过最原始的荧惑之石的女子，那名女子姓孟，夫君在北方修筑长城，她曾跟着她的夫君学过些字。</p>
“石上文字太过忌讳，大家都不敢提起。”</p>
章邯一抬眸，问道：“什么文字？”</p>
女子答道：“石头向南的一面上有‘亡秦者胡’，我们靠近后发现大字旁还有七个小字——‘始皇帝死而地分’。”</p>
众人皆是一愣，章邯却像早就知道一般，道：“果然如此。”</p>
我瞥了他一眼后问那个姑娘：“你确定是七个？”</p>
姑娘点了点头道：“民女不敢撒谎，就算民女不识字，字数也不会数错。”</p>
我向她道谢之后就让她离开了，随后就听章邯像是自言自语地道：“果然……还是这样。”</p>
“什么？”</p>
章邯却不理会我的疑问，转向卫庄和盖聂道：“扶苏立这三个字，是惊鲵加上去的，他的目的也很明确，借此将整个江湖和朝堂都卷入到夺取帝国继承人的纷争中。”</p>
盖聂道：“农家是昌平君留给扶苏的江湖助力，如今却被有心人利用，反过来陷害扶苏，只怕昌平君到死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p>
我想了想道：“所以……当初白屠下令屠杀东郡百姓，是为了把可能见过荧惑之石的人统统灭口？好一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p>
众人沉默。</p>
我走到白屠面前踢了踢他道：“你这个蠢材绝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和胆子，说，是谁指使你的？”</p>
白屠看起来是很怕我的，听我问他便立刻道：“是……是上将军。”</p>
我对朝堂上的职位分部没有那么清楚，于是便问章邯道：“这个上将军是谁？”</p>
章邯道：“王离。”</p>
“这不合理啊。”我提出了质疑，“王离既然是上将军，辖区远不止是东郡，白屠的名字他可能连听都没听说过。为什么他要跨越这么大的职位之差亲自向他下达命令？”</p>
卫庄道：“蒙家忠于扶苏，王家也会如此么？王蒙两家在朝堂上相争多年，谁都不服谁。”</p>
我眯起了眼睛。</p>
这么说来，如果说搞扶苏这件事是罗网主导的，那么他们的手真的伸得很长啊。现在开始已经在培植自己的势力，把与支持扶苏一派的势力统统划归到自己手下，野心大到令人发指。</p>
钟离昧忽然道：“据末将所知，醉梦楼的花影曾经亮出过上将军的令牌，难道他也来过东郡了？”</p>
此时外头有个士兵急匆匆跑了进来，道：“将军，有紧急军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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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军情就是，王离的百战穿甲兵，不知何时已经抵达东郡大泽山了。</p>
恐怕是有什么消息泄露出去，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面。</p>
几人一合计，当下就准备把山洞中的百姓转移。</p>
于是章邯也决定离开。</p>
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和纵横几人合作，既然目的达到了，他也没有久留的必要。</p>
离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卫庄盯着我看了很久，但我始终没有回头去看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