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戚就这样被我交给刘季了。</p>
她其实还挺舍不得我的，回军营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的眼眶都红了。</p>
她有些抽抽噎噎地问我：“晓梦姐姐为什么不要阿戚了？是阿戚不够听话懂事么？”</p>
我心说就是因为你太听话太懂事了，我不舍得你留在我身边跟我这种人在一起啊！</p>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不是这样的，阿戚你留在这里终归不方便，你是个好女孩儿，应该寻个好人家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把你托付给刘季，一是因为往后我们有行动，军营中不一定会安全，二也是因为我知道你对刘季算是一见钟情，刘季这个人不错，我看人的眼光一向挺准的。”</p>
阿戚听我轻而易举道破了她些小心思，脸一下子红得都快烧起来，耳垂几乎能滴血了。</p>
我笑了笑道：“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你快收拾一下东西，过会儿趁着天黑，让鸣悦送你去约定的地点。”</p>
我还是比较倾向于谨慎行事，如今东郡形势复杂，也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如果被人看到我和农家的人有往来，只怕是要被扣上屎盆子。</p>
现在算是一个紧要关头，我做事得小心。</p>
阿戚还是舍不得，拉着我的袖子对我说：“那……晓梦姐姐自己保重。”</p>
“嗯。”我冲她笑了笑，“你也是。”</p>
阿戚有些羞涩地冲我笑。</p>
*****</p>
送走阿戚之后，我和章邯又等了几天县衙的消息。</p>
那边当然是什么消息也没有，这也多半在我的意料之中。</p>
田言不会那么蠢，就算她半信半疑，也不会贸然行动，这是我从章邯那里总结出来的罗网行事准则。</p>
所以眼看着七天之期就快到死线，我也依旧能悠悠闲闲地喝茶嗑瓜子。</p>
章邯日常操练影密卫，自从白屠那个废物被王离降了官职之后，白屠麾下的兵也归章邯训练了。</p>
这几天过得较为清闲，我一向起得晚，醒过来的时候章邯已经练完兵了。他还曾调侃我，幸好我只是拿了他们影密卫的令牌而非真的是影密卫，否则就我这种懒散程度，他早就把我的头拧下来了。</p>
我也讪笑着表示还好我是闲散人员一个。</p>
昨天因为打蚊子的缘故睡得有些晚，是以今日起的也比平常要晚一些，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的饭点。</p>
因为时不时要商量事情，所以我都和章邯一起吃午饭。</p>
我打着呵欠掀开章邯营帐的帐门，一边溜溜达达到他桌边坐下一边仍旧是呵欠连天。章邯见了十分无奈，就道：“平日里不能早点睡么？”</p>
“做不到啊。”我想找个杯子给自己倒杯茶，“不熬夜的夜晚是没有灵魂的。”</p>
章邯见我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就指了指桌上那个我一直用的茶杯，道：“就你歪理多。”</p>
我没理他。</p>
今天的菜色也很清淡，军营里的伙食的确如此，蔬菜较多，肉没什么。我握着筷子在菜里挑了一会儿，兴致索然地放下了筷子，章邯见状问道：“又不想吃？”</p>
“我……”见他面色不善，我赶忙扒拉了一口饭，“吃！”</p>
剧情就是这样，对于这种淡出鸟的菜，我一般没什么兴趣，但是问题就在于我对面的是章邯这只大灰狼，他绝对不允许我浪费粮食。</p>
当然主要是因为他对我挑食的行为十分不满。</p>
他说他见过挑食的，但没见过我这么挑食的，他总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所以自动承担起监督我好好吃饭的任务。</p>
我觉得得罪了他更没好果子吃，于是只能屈服于他的淫|威，每次吃饭都胆战心惊。</p>
我寻思着从前我跟我爹在军中也不过是吃这些东西，甚至还不如这些，那时候我也没这么挑食。可见是这几年在天宗被养坏了，又可见优良的环境的确使人骄奢淫逸。</p>
待下人将东西收拾走后，章邯问我道：“今日是你给的最后一天期限，如若田言还不来，该怎么办？”</p>
我微微一笑，道：“我就没打算她会来。”</p>
章邯微微一讶，道：“那你让县衙里埋伏好人手是为了什么？”</p>
“做戏要做足全套。”我转着一个空杯子，“而且，万一她真的来了呢？”</p>
章邯点点头，又道：“你的打算是什么？”</p>
“反正时间一到，就把骨头埋去乱葬岗，到时候你我一起去乱葬岗蹲守，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给章邯和自己各倒了杯茶，“哦对了，顺带把纵横也叫上吧。”</p>
章邯看我说的不费吹灰之力，有些无奈地用食指叩了叩桌面，道：“你现在倒是实打实把他们当打手用了。”</p>
我咬了咬嘴唇，感觉有点尴尬。</p>
“不过他们也不会听我的。”章邯说着就站了起来，“这事还是得你自己出面。”</p>
*****</p>
城郊乱葬岗，夜幕笼罩。</p>
不大的小山丘上稀稀落落立着几棵树，树影在风中摇曳，颇有些妖|魔|鬼|怪的意思。</p>
偶尔还有老鸹不合时宜地叫上两声，其声呱呱入耳，听着十分瘆人。</p>
我缩了缩脖子心说，太特么的折磨人了。</p>
不料这么一点小动作都被卫庄发现了，他有些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而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p>
我觉得十分委屈，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道：“你认识我多少年了，我胆子到底打不打你又不是不知道。”</p>
卫庄顿了顿，继而嘀咕了一句，我想我应该听清了，他说的是“你干坏事的时候胆子大得很”。</p>
气得我头顶冒烟了。</p>
一般我和卫庄吵起来没人劝得住，不管是普通的斗嘴还是政见不合的对骂，不过好在今天盖聂在这里，卫庄其实很听他师哥的话，而我也一向比较给盖聂面子。</p>
盖聂拍了拍卫庄的肩道：“小庄，噤声。”</p>
我冲卫庄挑了挑眉毛，意为你师哥叫你闭嘴你听到没？</p>
卫庄一副要和我拼命并且把我撕碎了的表情。</p>
哼，外强中干，男人都是大猪蹄子。</p>
我们找了一个背光的地方蹲下埋伏。</p>
先代惊鲵的尸骨已经被很随意地挖了个坑埋了，乱葬岗这种地方，有的尸体都是直接被丢到这里的，像惊鲵这种被埋了的，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p>
一直到了夤夜之时，整个乱葬岗除了老鸹之外，也还是没有任何别的动静。</p>
前半夜我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当中，按照惯常的说法，夤夜是人心最脆弱的时候。而事实也的确如此，熬到后半夜我已经有些困倦了，时不时眼皮就往下耷拉，又加之老鸹不时的叫声，实在是把我折磨的不轻。</p>
我现在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衰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