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刘季和阿戚实在是意外，我捧着我心爱的荷包请他们每人吃了一串糖葫芦。</p>
刘季对此不是很满意，皱着浓眉转着手里的糖葫芦看了好一会儿，末了委委屈屈道：“我一个大男人当街吃糖葫芦算是怎么回事嘛。”</p>
我白了他一眼，伸手就要去抢：“不吃拉倒啊。”</p>
“哎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见我要抢，刘季立刻回身护住了他的糖葫芦，“我不是那个意思哎。”</p>
我笑嘻嘻地凑过去对他道：“我告诉你哦，当今的两名鬼谷弟子也曾当街吃过糖葫芦的。”</p>
刘季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我道：“真的吗？”</p>
“当然是真的。”我拍了拍他的肩，“我可是亲眼见过的。”</p>
刘季脸上的表情更是惊奇，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原，原来纵横两位也有过这么天真的时候啊……”</p>
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回想从前的确有过最无畏最温暖的时光，那种什么都不需要忧虑，什么都不需要谋划的日子，现在大概是再也找不到了。</p>
刘季见我再不说话，便抬手在我面前挥了一下：“你怎么了？”</p>
我这才回过神来，冲他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了。”</p>
“以前？”刘季似乎来了兴趣，“我倒是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以前是什么样的。”</p>
我嘿嘿笑了两声，道：“别对我那么感兴趣，我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人。”</p>
刘季调笑道：“我看着也不像。”</p>
“好啊！”我佯怒地跳了起来要去打他，“你说什么呢再说一遍试试啊！”</p>
刘季被我打得当街逃窜，一边逃还一边捂着脑袋对我道：“大师饶命啊饶命啊！”</p>
阿戚在一旁啃着糖葫芦笑得软软的。</p>
在很久以后我想起这一天的时候，夕阳缓缓，人间慢慢，喧嚣的集市上有那么多的人，我丝毫不顾天宗掌门形象，拉着一个小姑娘穿梭在人群里，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深红劲装的男子。</p>
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情太过匆忙，我应该还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再到街上逛逛集市，看看繁华的一切。</p>
*****</p>
回到军营，章邯已经在等我了。</p>
我将双手背在身后环顾了一圈营帐之后问道：“都准备好了？”</p>
他面色平静地回答了我一个字：“嗯。”</p>
我点了点头后又与他道：“那我先出发回咸阳，将事情告诉皇帝陛下。兵贵神速，绝对不能让罗网抢先。”</p>
先前我已经拜托卫庄让朱家传令，农家在全东郡范围内追杀掩日，以此来切断掩日和王离的联系。王离虽然不是罗网的人，但是他和罗网的关系很深，一旦让掩日找到了庇护，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咸阳赵高的耳朵里。</p>
赵高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消息之后可以立刻准备措辞向嬴政说明情况，而我们这边就会陷入被动局面。</p>
从以往几次的情况来看，虽然我没有直接和赵高交手，但赵高这个人心胸城府之深，实如无尽大海。</p>
这个人我从没见过，不过从他统筹罗网分别在海月小筑、春日大典和东郡农家三路的同时进行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是需要防之又防的。</p>
见我陷入沉默，章邯便将一件薄斗篷递给我，道：“马已经替你备好了，行李也吩咐鸣悦替你准备了，路上小心。”</p>
我微微一愣才接过斗篷，捏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抬头冲章邯笑道：“你可真是越来越体贴了。”</p>
章邯也笑，笑意淡然却很温暖：“快去吧。”</p>
“好。”我将斗篷披到肩上，“我出发之后你们也可以出发了——对了，替我向盖聂他们道个别。”</p>
章邯微微一偏头，意有所指道：“只是盖先生么？”</p>
“……”我被他气得跺脚，“算了！”</p>
说罢转身就跑，却听见背后似乎传来一声轻笑。</p>
*****</p>
咸阳。</p>
经过我巧言令色的挑拨离间，分别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等诸多方面阐述了掩日罪大恶极的行径。而嬴政也果然对他起了疑心，三天过后，下达了海捕文书。</p>
与此同时，章邯也率着影密卫回到了咸阳，本是应该立刻觐见的，嬴政却十分体谅章邯，允许他稍作休整再入宫。</p>
章邯没回来的这两天我厚着脸皮住在将军府，现在他回来了，我也就准备拾掇拾掇走人了。</p>
“你准备去哪里？”</p>
我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从睡了几天的房间里走出来，忽然听到章邯这么问我，我讶了讶，随即侧头看他。</p>
“东郡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我当初答应的可只是帮你解决东郡的事。”我把赤影和寒霜装进一个长剑袋里背到背上，“我英雄深藏功与名，准备功成身退。”</p>
章邯微微一皱眉头，道：“功成身退？”</p>
“对啊。”我又侧过头看他，“我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别送我了哈，我自己走就行。”</p>
章邯摇了摇头道：“你不可以回天宗。”</p>
“为……”</p>
我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神情——他说话的时候眸色淡淡的，仿佛尘世风霜入眼，沾染了他怀中的清风朗月。</p>
可我却在他眸中又看到了绝望与挣扎，那么深沉的绝望，那么痛苦的挣扎。</p>
我放下两把剑向他走过去，边走边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p>
“你希望我说什么？”章邯苦笑，“我都知道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