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看着卫庄在风中微微拂动的呆毛,我凑到韩非身边问:“我又怎么惹他不高兴了?”
韩非笑眯眯地看着我,歪头反问我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个几把!他这种死傲娇的性格,我怎么猜的出来啊!
见我一脸无知,韩非也似乎像是不愿意戳破一般,笑意盈盈地看了我一会儿。这笑容让我后背一阵发凉,我不明所以地问道:“你这会儿又笑什么?”
韩非摇了摇头道:“笑你傻。”
我怒而起:“笑,个,毛!韩非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风和日丽的春日午后,韩非的酒杯冻成了一整块冰。
红莲指了指不远处河边浮着的数盏河灯欣喜道:“呀,有河灯!哥哥,我们去放河灯吧!”
韩非从失去酒杯的悲痛中恢复过来,笑道:“好啊,我们一起去如何?”
大家当然都欣然同意。
于是一行人拉拉扯扯走向河边,那里有买花灯的摊子。买花灯的钱当然都由韩非一手包办,我们只管挑一个喜欢的样式,再拿了毛笔准备写两句心愿。
红莲写了好久,卫庄对这种事向来不屑,就一个字没写,盖聂倒是认认真真写了几句话,不知写了些什么。
我想了许久,最末提笔写下一句。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还同。
*****
再晚些时候,日薄西山,气温渐渐降了。
红莲不情不愿地被韩非强行拖着回了王宫,张良也因时间的关系先离开了。
盖聂被卫庄支会去买玲珑阁新上市的糯米团子,紫女见状便招呼弄玉一同拾掇拾掇,准备离开。
然后两人就走了。
等等,为什么走了?你们不带上卫庄一起走吗?
不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走的差不多,花树下只剩了我和卫庄。
柔软的春风缓缓地吹,花树上的花瓣缓缓地落。
突然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拂过,抬头一看,正看到卫庄收回去的手。
我微微歪了头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花瓣上,眉眼间带了些缱绻的温柔。
卫庄很少有这样的神情,多半时候他都是冷冷的将人拒之千里之外。可能是因为我与他认识的时间比较早,那时候他还是个无忧无愁的少年人,不像现在这般满腹心事。
我还记得第一次和他们在齐云山见面的时候也是春天,漫山的梨花桃花开得层层叠叠,远看像极了一幅厚涂的油画。
春风还似旧日温柔,人却总会长大总会变化。
我觉得自己有些无病呻|吟了,来了新郑不仅见到了盖聂卫庄,甚至认识了更多的人,就算是变化,也是我愿意接受的。
这样的气氛着实有点尴尬,于是我没话找话道:“还是春天好啊,花都开了,天气也暖,让人心情好。”
我原本没打算卫庄会理我,却不想在我说完之后,他居然赞同地“嗯”了一声,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短促地“啊”了一声,引得卫庄侧目看我。
“怎么?”他的嘴角似乎带了点笑意,“我也很喜欢春天。”
实在是意料之外,像他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性格淡漠什么都不喜欢吗……居然还有喜欢的季节,这么小儿科的喜好他也有?
我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呀?”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问出口之后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太对,喜欢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何况是个季节——再说了春天谁不喜欢呢?
一时间原先就要活跃起来的气氛好像更加沉闷了。
靠,为什么落单的偏偏是我和卫庄,就算是盖聂我也还能和他瞎扯扯别的啊。
卫庄的古怪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近几年傲娇只怕是有增无减,可爱的傲娇还没什么,冰山傲娇我就……对不起打扰了。
一旦气氛沉默了我也不太会调动,只能装作看别的东西来缓解我的尴尬了。
再走到靠近城一些,便见街边有卖杏花的。小姐姐明眸善睐,也不特别地叫卖,只静静站在那里,在落霞的余晖里自成了一道风景。
我登登登地跑过去问道:“小姐姐,杏花怎么卖?”
她轻声道:“三文钱。”
我付了钱,挑了两枝开得最好的。
卫庄见我买花,挑了挑眉毛道:“幼稚。”
我也懒得和他计较,笑嘻嘻地把其中一枝硬塞到他怀里,道:“这样就把春天揽进怀里了。”
卫庄的神色微微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呆毛在风里轻轻波动。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
几年后我午夜梦回,见到从前的情形,所有人都还在花树下言笑晏晏,暖风熏得众人醉。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还记得写在河灯上的话,最终都化作了欲说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