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遥夜迢迢。
自从去了安城打仗,我的睡眠质量就没怎么好过,一到晚上耳边总会响起战场厮杀的声音,或远或近,往事也历历在目。
白亦非从城头落下去的那一幕,不断不断地在我眼前重现,成为我心里最深的阴影。
“父亲……”
话才出口,就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我向四周望了一圈,基本已经猜出了来的人是谁,于是将声音压冷,道:“滚出来。”
有一道火从暗处打出来,我侧身躲过,火团打在我身后的一棵矮树上。
树顿时烧了起来,伴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为了防止火灾事故直接把我的雪衣堡烧个干净,我打了道冰棱过去将火扑灭。
我朝着暗处的两个人道:“那棵树价值不菲,你们想怎么赔我?”
“听说白亦非死了。”深蓝头发的高大男子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他算是我的老朋友了,我当然要来看看他。”
我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道:“没必要,估摸着我爹不想见你们。”
天泽勾了勾嘴角,但神情完全没有笑意,他道:“你的敌意很重。”
“对。”我毫不掩饰对他的厌烦,“我们本来就是敌人不是么?”
天泽眨了眨眼,道:“白楚楚,父债子偿的道理,你听说过吗?”
他说出这句话来倒不在我的意料之外,我冷冷笑了一声,道:“天泽你弄清楚,我爹随白久麟进攻百越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如果你要把这件事都算在我头上的话,岂不是不讲道理。”
天泽也笑出了声:“道理?白亦非将我囚禁新郑数年,而后又将我放出来替他制造混乱,他就讲道理了?”
“当然。”我毫不犹豫地承认,“我爹做这件事自然有他的考量,如果你执意要把这些事情算在我头上我也无所谓,我白家何曾惧战?”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我爹可以抓你一次,我同样也可以。”
焰灵姬上前一步:“你……”
天泽止住了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可真是和你那位讨厌的父亲一样令人厌恶。”
我耸了耸肩道:“你们怎么看我无所谓——你这次来不会只是想和我寒暄吧?”
天泽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白大小姐——不,现在该叫你白侯爷了。我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我对他的话表示了十分的质疑,“我原来以为,你和流沙才是好朋友呢。”
“和韩非不过也是出于一时的利益,何况当初他曾经背叛过我们的交易,对于他——防患大于合作。何况如今的流沙不过一盘散沙,什么都帮不到我。”他一脸的理所当然,“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友谊本就脆弱。”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合作?”我笑得很冷,“我身上流着白家的血,天生与你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哦?”天泽面不改色,“你真的这么想?”
杀气在一瞬间袭来,天泽身后的蛇头骨锁链不知何时已经将我包围。但我也不是两年前初出茅庐的小孩子,从腰间抽|出佩剑,手起剑落,一剑劈在他的蛇头上。
然而不知那蛇头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剑劈上去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
“靠。”
蛇头上结起了薄薄的白霜,白霜渐渐变成了厚厚的冰层,继而顺着铁链一路向天泽延伸。
天泽将蛇头猛地一抖,上面的冰层立刻碎裂。
他冷笑一声:“比起白亦非,你还差的太远了。”
“我当然比不过我父亲。”我向前走了两步,“但我也不会制不住你。”
话音刚落,自我脚下开始,一切的颜色都开始慢慢丧失。
天地失色。
天泽也看出招式的强大霸道,拉着焰灵姬快速向后退了数尺。
眼见他退到无法立刻攻击我的距离,我这才收住天地失色,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他。
“天泽,我无意杀你。”我握紧手中的剑以防他动手,“我白楚楚在此立誓,我此生绝不会干涉你的所作所为——但你若要犯我家国,虽远必诛!”
天泽垂着一双深蓝的眸子看我,片刻后他冷笑了一声,道:“果然是他的女儿,连说话都和他一样的狂妄。”
“这不是狂妄。”我冷冷地纠正他,“我身为血衣侯,身后是十万将士三军人心铜墙铁壁,我有这样的底气说话。倒是你——”
我挑了挑眉毛,才继续道:“一个亡国的太子,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你!”焰灵姬先道:“你竟敢这样对主人说话!”
我直接打了一道冰棱出去,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焰灵姬还要说什么,却被天泽抬手制止了。
“好,我接受了。希望你也遵守自己的诺言。”天泽转身,“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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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衣堡住了没几天我就回了新郑。
刚刚回到新郑的侯府,房子还没捂热就听谢青湫来报,说韩宇请我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