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戎到达医院的时候,李悦木刚把唐戊给她的粥晾凉喝完,正在输液区里和一群小病孩儿仰着头看钉在墙上的电视。
电视里面播的是动画片,里面的演员是一群小猪,江戎没看过也不认识。
倒是李悦木跟着那群小病孩儿们看得聚精会神,还有一搭没一搭病怏怏的笑着,右手插着吊针,搭在椅子的扶手上,面前有人走过去挡住视线的时候还偏着头盯着瞧,生怕错过一帧画面。
以前李悦木感冒发烧是决计不肯来医院的,要在家里讲好了条件,哄好了才不情不愿的来,来了就要走。
一系列检查过后,医生“判决”的时候她是最认真的。
一旦听到“输液打针”这些字眼就格外的敏感,非要人家医生给她改改,想想其他办法,留她一条活路。
到了最后,往往输液变成打针,打针变成吃药,吃药变成不了了之,所以输液区这种地方他们几乎没有机会来过。
眼下看她一个人乖乖巧巧的坐在那里看动画片,不吵不闹,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
再看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陪在身边,少则一两个,多则一家人,桌子上摆满了零食玩具,但还是有很多不听话的。
江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好看吗?”江戎走过去,把鸡汤放到桌子上,在李悦木右手边的空椅子上坐下来。
“唔!扁扁猪哈哈哈。”听到有人问问题,李悦木笑着随口回了一句。
说完却意识到不对,猛地转头看问问题的人,愣了。
“咳,江源让我给你送吃的,说你一个人在这里,怕你饿坏了。”江戎见李悦木一直盯着自己看,不自然的扭过脸去,淡淡的解释。
“哦,谢谢。”李悦木半晌后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一眼桌上的保温盒。
估计也是江源回去跟他说的,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在医院?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来看她吧。
毕竟她不再是他的“非她不可”了不是吗?
他对她没有义务了。
想到这里李悦木有点难过,看着桌子上的保温盒又有点为难,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无论是什么,刚才她已经喝了粥了,等下是吃还是不吃啊?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都不知道如何再开口。
电视里的动画片许是演到了好笑的地方,周围的小病孩儿们突然笑成一片,李悦木下意识的抬头想要跟上剧情。
“要不要喝汤?”江戎见李悦木又把视线转到了电视上,好像有点不高兴,开口的语气冷了几分。
“唔?等会儿吧。”李悦木肚子里的那碗粥还没消化呢,于是摇了摇头,可眼角撇到江戎难看的脸色,又赶紧改口,“那,还是喝一点儿吧,突然有点儿渴了。”
江戎这稍微缓和了些脸色,点了点头,揭开盖子,取下隔层,把勺子放到保温桶里整个放到她那边的桌子上。
李悦木右手打着点滴,只好拧着身子用左手去舀汤,这姿势既不方便也不符合她的右撇子习惯,意思的喝了两口后就放下了勺子。
“里头有鸡肉。”
江戎看她不像是还要再吃的样子,怕她不爱喝汤,就看了一眼保温盒里的鸡肉提醒她。
“我不饿。”李悦木摇了摇头,她没说谎,她是真的不饿。
江戎觉得李悦木挑食的毛病又起来了,脸色迅速的沉了下去。
他再清楚不过了,以前的她要是不想吃东饭了,就是这副表情。
什么都摇头,喂她什么都说不饿,不要。
他哄着、骗着、讲足了条件才肯给面子多吃两口,要么就扑到他怀里撒娇,把所有想到的条件都说了一遍才肯再动筷子。
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江戎感觉胸口酸酸胀胀的难受。
好像以前的时光都回来了,他的李悦木也回来了,正在跟他使着小性子,等着他去哄她,那一年的分离也不过是一个梦。
可是只要轻轻一个回神,周围萦绕着的陌生和无力感,才让人感觉所处境地更像梦。
他们就是分开过了,吵过架了,也报复过了……
江戎心中的烦躁如火山喷薄般涌上来,灼得他难受不安,于是丢下一句话后起身离开。
“随便你。”
李悦木的目光从电视上收回来,望着江戎离开的背影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随便你。
随便你要不要吃,随便你任性或听话,随便那你要生或者要死,是这个意思吗?
李悦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一直看着江戎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了输液区的门口,很久也没有回来。
估计是走了吧,李悦木的视线顿时无所适从起来,只好转回到墙上的熟悉的电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