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每年,学校里的每次活动,只要陈衍开口,只要陈子墨有空,陈子墨就一定到场,绝无例外。不管陈流氓的名声传的有多响有多混,不管“黑镜”的地盘有多广,钱赚的有多满档——
陈子墨扯开领带,勒了一整天,脖子都有些疼。陈衍在明晃晃的挑衅他,或许还猜到些什么……该死的,他也确实有些恼火。
沈璇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缓解场面,不然总这么干站着实在有些傻,不像陈总身边十八般武艺俱全的金牌特助。于是他自己开口,“抱歉,打扰到您……不过我可以打地铺,完全没有问题。”
陈子墨看了一眼沈璇,再落到陈衍身上的目光就有些冷淡。他没什么声调的说,“你最好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突然回国?”
收回目光,再不看陈衍一眼,陈子墨直接上二楼书房。沈璇微微鞠了一躬,跟在陈子墨身后,装模作样的提着公文包跟上。
书房连通卧室,讲的是个经济实用,沈璇不知多少次深入浅出的体会到这样设计有多“实用”。
老流氓可以一手办公,一手发情,卷起的惊涛骇浪,搏击的不是危崖沙岸,全一股脑儿激穿了办公桌上的调研报告。
层层叠叠几十页纸,沈璇冷眼旁观,也不得不夸奖一句陈流氓老当益壮。就是辛苦了政策研究室一竿子学者、专家,白花花的胡子一大把,熬了多少周末、通宵熬出来的宝贵心血,愣是被陈流氓一句“找不着了”气的怒发冲冠,回头还得乖乖重整旧山河。
沈璇除了同情,只能同情。老头们不知道事实真相比较好,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贵心血究竟被用到了哪里去,恐怕会一气之下,愤而撞柱!
陈子墨见沈璇跟进书房,顺手按下门锁,整个人遮住了沈璇全部视线。
抬手打掉自家小特助手里的公文包,老流氓一步一向前,一步一紧逼,沈璇整个人不得已贴上了身后那张米色墙纸。
陈子墨低头,像饲养员隔着窗玻璃观察动物习性,饶有兴趣的观察起沈璇表情,包括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粗长的食指跟中指并拢,从沈璇露在衣领外的细颈起,就那么不快不慢、不重不轻的用指背滑过他喉结,捻了捻他锁骨。陈子墨身子前倾,沈璇以为他要强吻,瞬间紧闭双眼,摆出一副不情不愿又不得不任君采撷的姿态。
可当陈总的金指落在自己领口上,慢条斯理的理起立领,甚至好心的帮他扣紧了没扣好的正数第二粒纽扣,沈璇倏地睁开了眼。
电光火石一瞬,陈流氓的唇情/色的舔上了沈璇耳垂,换他身子猛地一颤。
“我发现,你今晚的话不少……还在那小子跟前,特别礼貌。”
沈璇抿紧唇,一副誓死不开口的样子。
很多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沉默就是最优选。
沈璇觉察到自己反常,他今晚的动作实在太多了,甚至是有意勾引陈衍注意。他有些卑劣的期待着,期待车窗外的那人顺利发现自己的父亲竟然和男下属勾搭成奸。他不在乎那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待他,背后的风言风语、指指点点他看到、听到的实在太多,从最初的难堪、羞愤,到如今,几乎麻木。“贱货”“男/娼”“屁精”,陈衍能骂的比这更难听?他只是想,也许陈子墨今晚会因为他儿子而收敛些,至少,教他逃过一劫。
可惜如意算盘白打了,陈总的脸,实在赛过城墙。
陈子墨向来讲点到为止,他松手,弯腰亲自替沈璇拾起地上的公文包。
“过来吧!”
陈流氓深深叹了一口气,轻的教人几乎听不出其中意味。走到书案后,摸出一副度数不明的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抽出包里的文件一板一眼看起来。
沈璇有些怔怔,方才一刻,他以为注定在劫难逃。
可是现在,陈流氓在干什么?他居然真的在批阅公文。
陈子墨迅速扫过前情,直接翻到最后结论,看见沈璇还保持着靠墙站立的姿势,他有些不满意得力下属的反应力和执行力,沉声道,“跟远华的协议里有两个问题,你过来,我跟你说。”
陈子墨朝上扶了扶无框眼镜,在沈璇站到书案前,抬眼看向墙上挂的钟表,温柔续上一句,“饭后运动不宜过早,等他睡了……”
好不容易摆正、归位的四肢,在瞬间紧绷僵硬。握起的拳头微不可见一颤,皮上每一根汗毛乍竖,又紧缩蜷起。脑室内的血液都在逆流上蹿,震的沈璇耳边都是“嗡嗡嗡”的余震;这一字字又仿佛是千年寒铁铸造的那柄刀,锋芒沿皮肉一寸一寸游弋,如烈日曝晒,凛寒一样可以灼烧皮肉,然而不知何时扎进白肉里的刀锋才是教人颤栗的根源。
因为未知,所以更教人畏惧。
沈璇知道,自己是陈流氓爪子下那只快被玩死的灰皮鼠。挣扎、反抗,在流氓眼里压根是不入流的冷笑话,可能博不来君王带笑看。
零点的钟声有魔法,墙上挂钟“叮铃”一声,陈子墨就已经摘下眼镜,打开门踱去陈衍房间查探。
陈衍果然已经睡下,陈子墨凝注着床上这张朝气蓬勃的脸,不知想起什么,眼神一深。他在他床前伫立许久,最后替他掖紧了被角,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带上门,安静离开。
直到门关紧的那一秒,陈衍才睁大了装睡的眼,黑夜中四处找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