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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2/2)

陈子墨这人矫情,一贯爱拿乔使性,不是谁的酒都会接,谁的杯都会碰。有时候瞧见哪个不顺眼,还要故意奚落为难下,也不管人家脸红脖子粗,在酒场上得了个“鬼见愁”的诨号。

酒逢知己千杯少,可陈流氓偏笑,世间知已唯二三,其他人管他娘的!

可今晚的月亮明显打西边出来,陈子墨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平时有多远躲多远的一群小经理撞着胆挤到陈子墨这桌跟前,结结巴巴的“陈总”两个字没喊全,就见陈太上皇喝了酒,“小王”“小赵”一通乱夸。几个人激动溢于言表,重回自己座位上才想起来,他们几个中没一个姓“王”姓“赵”的。

沈璇就坐在陈子墨旁边,作壁上观,看陈子墨指鹿为马也没说什么,反向对面的小秘书微微一笑,示意他再开一瓶酒拿过来。

“Leo,一会儿你送陈总回去。”

Leo入职不过两个月,独自承担的第一个重任居然是送老板回家。瞧见陈子墨明显一副喝大了的模样,只有怯怯望向沈璇,抖了下嘴唇,在服从跟拒绝之间徘徊不定,喏喏不敢接话。

沈璇揉了揉额头,最终叹口气,接过了酩酊大醉的陈子墨,大手一挥,赦了小秘书回家。

他亲自送陈子墨回去。

陈子墨被灌醉,他是从犯之一。小秘书听命换上大杯时,陈子墨就掀眉瞪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瞧,又若无其事跟对面的李董举杯致意,似乎对沈璇暗地里这点小动作不以为杵。猫爪子挠掌心似的,不痛不痒。

若无陈子墨的纵容暗许,他又能对这个人做些什么?

蚍蜉撼大树。沈璇自嘲一笑,熟练的将陈子墨身体摆正,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让他能够稍稍舒服些。

这个男人侵占他的身体,折辱他的自尊,摧毁了他原本的安稳人生,生生在他和过去之间划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甚至贯之以“沈璇”这个名姓,他也再不是沈璇这个人。面容扭曲,心态丑陋,镜子里浮现出的那一张脸,他不敢承认是他自己——

可同样还是这个人,不由分说替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那扇门后有登天的台阶,通向一个他曾无论如何也不敢肖想的世界,纸醉金迷、富丽堂皇,翻覆之间可以定他人生死。甚至这趟北市之行,也是陈子墨提前打通好所有关节,最后让他登台露面,水到渠成。

这个人,居然真的在认真栽培他,当他是继承人一般推心置腹。如果不是DNA从头到脚不相匹配,沈璇可能要疑心自己是陈子墨流落民间的私生子。

每每想到这一点,都让沈璇觉得万分可笑。如果连恨都不能恨得纯粹,这个人,究竟还要在他生命里纠缠多久?

跗骨之蛆。

沈璇犹豫了下,送佛送到西,终究还是把陈子墨一路送进别墅。他有些意外,迎上前打开大门的不是陈总的管家大人,而是陈衍自己。

陈衍看见他搀扶陈子墨下车,抱臂站在车旁边,一丁点没有上前搭把手帮个忙的自觉性。

酒醉的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软泥一滩。沈璇好脾气的叹口气,和司机两个一左一右,费尽心思想教这团软泥站起来。陈衍忽然大模大样走上前,从后扶了一把陈子墨的腰,扶稳了冲他挑挑眉。

“你们两个,那边去。”

沈璇刚要松口气,正想随口奉承一句巴结下未来老板,谁知道老流氓像被谁戳到了穴位,扭头回身就朝自家亲儿子道。

“滚!不要你!”

“……”

沈璇跟司机两个面面相觑,相顾一视,假装自己瞬间失聪,风太大没听清老板说什么。

沈璇偷偷抬眼,瞧了瞧身后陈衍的脸色,整张脸生生被拉低一个色号,绝对不是黑夜惹的祸。

温水温过的毛巾贴上陈子墨的额头,沈璇替他擦眉眼间挤出来的一层薄汗,细致温柔的动作,陈子墨不由舒服的低喃一声。弹弹老腿,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大拉拉躺满半张床。

沈璇这些年鞍前马后,上到陈总那条舌头吃甜吃辣,下到陈总那根棒子要深要浅,全摸得一清二楚……眉头一抬,指头一动,陈流氓不说话,沈璇就已经自动自发代他发号施令。

拜陈子墨所赐,沈璇察言观色的功夫短短几年就修的炉火纯青,并非他有心在这方面深造。老流氓爱好心理战,最喜欢看人往火坑里跳,沈璇栽了几次大跟头,摔得一身鼻青脸肿。老流氓站在坑外笑的人神共愤,他问他,“学乖了没有?”

犯一次错误还可以算作年少无知,犯两次、三次就是缺心眼——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沈璇怕疼,本能的做了选择。

猜错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陈子墨给的选择题古怪、刁钻,大多根本没选项。翻手云、覆手雨的西城第一老流氓会给别人其他出路?

除非,那是一条死路。

老流氓忽然支支吾吾、哼哼唧唧,沈璇凑到跟前才听见他是要水。

他皱了皱眉,终于确定这端茶倒水的活计除了自己外,再无第二人可以劳动,认命似的端起茶几上一只白瓷杯。杯子里是兑了蜂蜜的温开水,对准老流氓有些干的嘴皮子。

可流氓突然来了气性,上下两瓣唇死抿,彻底变成撬不开口的老蚌一只,一瞬间只教沈璇怀疑自己在水里放的不是蜂蜜,而是鹤顶红,一心谋财害命,篡位夺权。

“不想喝?”

沈璇刚移开水杯,又见陈流氓睁着眼,继续朝他哼哼唧唧,连脑袋也左摇右晃的不肯安分,像个跟大人捉迷藏的顽童。

“……”

陈子墨向来在酒桌上矜持,在沈璇的印象中,他几乎没见过醉酒的陈子墨,更别提醉成一滩泥似的陈子墨。

他也觉得新奇。

普通人醉成一滩泥就该老实些,任人拿捏。可陈子墨就是陈子墨,劣根性突破生物构造,乙醇代谢成乙醛脱氢酶,大脑活动、认知功能衍化为负,潜意识里还要作妖。

大概老流氓的大脑皮层抑制,都比普通人表现出众?

沈璇没什么耐性,左看右看没人,右手手心直接贴上老流氓的后颈,用力向上一拽,嘴里含的蜂蜜水一滴不漏的全度给流氓那张嘴。

沈璇没看到,几步之遥,陈衍站在门外,几秒钟之前才教冷风吹熄的一腔怒火又跟溅上了火星一般,轰地炸开——

陈衍一双眉压的仿佛日出前的雪线,越退越低。瞳孔紧缩,指头一把深抠进墙纸与墙纸的缝隙间,一错不错将目光锁在沈璇身上。这模样,若在他面前摆一面镜子,竟还能照出一两分陈子墨发狠时的痕迹。

眼底漆黑连成一片,仿佛不宽不窄的眼睑间正酝酿一场暴风骤雨。或者,仿佛黎明破晓之前,全神贯注捕食猎物的恶虎。庞大身形蛰伏在密林深丛后,渐渐散开的黑云是报时的钟点,只待时机一到,尖牙利爪立刻教猎物毙命。

可正前方捕获的对象有两个,要撕咬的猎物是谁?

陈衍只是勾起唇,笑的冷酷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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