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 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脚边被她无意中撞翻在地的小炉子，又看了看从屏风后跑出来一脸怒容的太上老君, 惊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眼尾泛着水光，脸上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不远处原本找太上老君有事、刚踏入练丹房目睹了全过程正冷眼旁观的少年心口宛若被羽毛轻轻拂过一般，终是没忍住, 抬步走了过去。

不知与太上老君在一旁说了些什么，少年转身时, 面上依然毫无表情, 但牵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就在小姑娘感动得无以复加之时，少年将她送到了寻找她的宫人手中。

小姑娘：“……”

我以为你助我脱离了“虎口”, 然而转身你却又将我送入了“狼窝”？？？

少年身量已经拔高了不少, 面容已初见刚毅，虽丝毫不损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但……

沈悦灵还是喜欢自家爹爹温润如玉的那款。

一转眼，小姑娘出落成了小小少女的模样，时不时到各处捣捣乱, 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误，也时常出手无偿救治九重天上一些有大大小小毛病的病者。

太微星官的浮尘被不小心弄断，少年悄悄耗费仙术历时三天三夜给修好了；蓬莱少岛主客居九重天时无意中调戏了小小少女, 被她打得鼻青脸肿后, 据说回蓬莱的路上又摔断了腿……

再到后来, 少年披上铠甲出征, 回来之时却听说亭亭玉立的少女被多方求亲，他打完胜仗后日夜兼程回九重天，铠甲都未来得及脱便跪在了太极殿门口。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第一次见面时，明明见那皱皱的一小团嫌弃得要命却又忍不住多看两眼，到后来悄悄关注她已成了一种可怕的习惯，再到如今听闻她或许要嫁与旁人的恐慌，他心里只剩一个声音在叫嚣……

于是，他对着父君重重磕头，出口的话掷地有声。

“儿臣想娶她！只想她成为我的妻，若是她如今心里没有旁人，哪怕她心里暂时没有我，我也愿意等，等到她爱上我的那一刻。”

“若她一直没有爱上你呢？”

一身铠甲的男人身子一颤，眼底的痛苦和彷徨怎么都遮掩不住，好半晌，他才开口，声音艰涩难忍：“若是……若是如此，儿臣，儿臣愿放她自由！”

上首之人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沈老头必不愿自己唯一的爱女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子，你可知你求本君，也不定有用？”

“儿臣若是去求沈上神，沈上神正在气头上，必会不问缘由将儿臣与那些求娶的纨绔归为一类，唯有父君出马，儿臣才有一丝胜算。”

*

沈悦灵先前从萧玉口中得知这婚事是萧墨自己求来之时还存了两分不信，如今无意中连接到他的记忆，才将事情始末看了个清清楚楚。

所以……四舍五入的话，自己这算是打一出生就被人暗恋了吗？

暗自想着这些时，脑海中的画面再次一转——

沈悦灵自小爱看画本子，连带着对凡间也很是向往，时不时趁着沈老爹不注意偷溜下去行侠仗义悬壶济世。

这日下界时正好赶上凡间热闹非凡的中元节，流连忘返之际……回来迟了。

沈池为了警告她不得随意下界，凌阳宮各处连通凡间的出入口一到时间便会尽数关闭，这日回来时，出入口不出意外地都关闭了，她生怕沈老爹突然去长乐殿找她，绕着九重天急得团团转之时，冷不丁就发现了应劫台上有一个未闭合的缺口……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利用这缺口返回凌阳宮这无意间的举动，原本正利用应劫台化解戾气的萧墨，差点儿魂飞魄散……

沈悦灵指尖一颤，整颗心却好似被巨石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

——原来，萧墨需下凡历劫数次，皆是因为她当日闯下的祸端？？？

可……往日付出的种种，他从未提过半句。

这人……怎么就能别扭得这么让人不知说些什么好呢？

正愣神之际，却见先前眉目还比较平和的男人，整张脸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沈悦灵不解之际，一幅新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了脑海——

瑶池畔相遇之后，萧墨脑海里总有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画面出现，而那画面里，总有道刻入骨髓的纤细身影陪伴在侧……

于是，他连夜去了应劫台。

冒着不惜反噬的危险，他看到了历劫的最后一世，两人明明……

所以，她给他喂忘尘丹，是不是想要将两人在下界时经历的一切都抹去？

她其实……是不爱他、想要摆脱他的吧？

既如此，她若是听到要尽快完婚的旨意，应该会不高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