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梦锡不由得想真是个实在的人,也没考虑待会若是自己不要,他收回去有多麻烦,也不知道是韩熙载从哪结识的宝贝。
“公子若是还嫌不够,在下家里还有。”
常梦锡忙道不用,他问:“这么多的画,阁下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描完?”
徐弦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不瞒公子,在下除了会图画也没别的一技之长了,这些画都是在下夜里作好,白天再拿出来贱卖,也好有个营生。”
“能不在多,贵在精,阁下谦虚了。”常梦锡真心实意称赞:“阁下如此年轻就有这等功力,说是妙手丹青也不为过,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徐弦听了这话心思飘远,不由得记起曾经也有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就在他怔愣间,常梦锡接着道:“阁下的所有画作,在下想全都要了,不知阁下舍不舍得割爱?”
徐弦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小心翼翼地确认:“公子可是认真的?”
这里加上家中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哪有客人要这般多的?
常梦锡对他的反应觉得很有趣,觉得这少年甚是可爱,笑着答:“自然。”
他不是想卖韩熙载人情,是真的想买。徐弦正当少年,画里也有一股子英气,虽离大家之作还有一段距离,但笔锋透着少年人独有的骨子里的凌厉,倒也味道独特。
更重要的是,徐弦这个人也让他尤为满意,他多多少少心生怜惜。
“只是画作这么多,在下是拿不回去的,只好先寄存在阁下的地方,届时我自会派人来取,阁下以为如何?”
“这是自然,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在下定会好生保管,公子尽管放心。”
回去的路上,韩熙载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怎么样孟图兄,我没骗你吧,他的画是不是精工之笔、意境悠长啊?”
常梦锡忍着笑,“是,银子没白花。”
韩熙载一个劲地吹捧,常梦锡瞧他的样子,像是被人肯定的不是徐弦、而是他自己一样,颇有些“我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
常梦锡顺着他的话:“对对对,叔言是捡到宝了,不过我倒想问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韩熙载顺势做出一副遥想当年的模样,“这就说来话长了……”
徐弦原先不叫这个名字,徐佑才是他的本名。
小儿难养,幼年的时候被父母送出去拜师学艺,等他学有小成再回去的时候,父母都不在了,不止如此,小镇上大半的人都流散了。
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被天子看重,小镇水患四起,官吏贪污不干正事,这一隅之地就被完全抛弃了。
徐弦四处奔走,漫无目的地寻,实际上心里连父母是死是活都不知晓。
徐弦身无长物,饱了上顿没下顿,一路上就靠偶尔卖画赚下的银子,省吃俭用,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金陵。
他从幼年就跟着师父学艺,没出来闯荡过,知道人心险恶,却不晓的如何提防。
初来乍到的他莫名其妙的被人骗去了“倌楼,”老鸨见他生的嫩,高兴极了,骗他说如果肯留下来做事,就给他免费提供食宿,徐弦当然答应。
然后他就傻乎乎地按了印,殊不知那哪是干活的合同,分明是卖身的契约。
等他知道了真相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初次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做那档子事,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几次三番地要逃,回回都被捉回去被打的鲜血淋漓。
就这样,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遇见了韩熙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