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喊他，他望去，看到被抱在赵爸爸怀中的弟弟，眼中流露羡慕。在新芳的催促下，他慢吞吞地走进楼道，听到脚步声渐远，才转过身去看他们。他咬唇犹豫着，两只小手紧紧握住被风刮得摇摇欲坠的小红伞，跟了上去。

跟他们走到蛋糕房，他站在门口张望，柔暖的灯光下，他们之间温情的氛围让人迷恋。方哆吸吸鼻子，看过新芳脸上的笑容，准备回家。刚转身，蛋糕房的门被推开。

“哆哆你也来买面包吗？”

被抓包的方哆一惊，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给我妈妈买早点。”他偷偷瞄着阿姨，怕她知道自己偷跟过来会不高兴。

“赶紧进来吧。”

方哆收起小雨伞，踩着不合脚的雨鞋，笨拙地走进去。赵昱从面包架后探出脑袋，对他咯咯笑着，没笑两下就被赵爸爸架着胳膊抱起：“挑好面包没？”

赵昱随手一指：“我要那个。”

新芳也挑好小蛋糕：“弄完了咱们去结账吧，再晚点游乐场人很多。”

赵爸爸他们去了柜台，新芳转头看向跟在他们身后手足无措的方哆，对服务员说：“连他的一起吧。”

方哆摇摇头：“我有钱。”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抠起指甲盖。

在新芳的注视下，方哆最终抓起和赵昱一样的小面包，嗫嚅：“我要这个。”

新芳弯下腰摸着他的脑袋：“阿姨等下有事，你自己回去好不好，不要乱跑不然你妈妈会担心。”

不同的生长环境塑造不同的性格，方哆敏感，会看人脸色。默默看着她，看见新芳表情有些为难，他点点头，垂下的眼皮遮住眼中的失落，自觉地走到门口，抓起小雨伞：“阿姨我走了。”

一出门寒风刮在脸上，方哆缩着脖子往回走。到家时，他妈妈已经醒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上夹着一根烟。听到开门声，她眼睛依旧落在电视上：“站住。”

抬起地脚乖乖地收回去，方哆拘束地站在家门口，心中忐忑不安，摆在身侧的手抠着裤子两侧的缝合线，挂在手腕上的塑料袋发出窸窣响声。他连忙背着手，如惊弓之鸟，圆溜溜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屋内的女人。

“伞上的水干了再进来。”女人的声音轻飘飘地落下。

方哆的背立刻绷得笔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

看完其中一篇日记，两人大眼对小眼，同时开口。

方哆怒目圆瞪：“不许笑我！”

“夕夕，这个字怎么念？”余富嘴角弯起，笑眯眯地指着日记本上某个字。

“......”方哆恨得咬牙切齿。

余富眼观鼻鼻观心，岔开话题：“你真在外面站到水干？”

“不知道。”他闷闷回答。

老太太洗完菜从厨房走出来，见余富手中拿着本子。走过去瞅上两眼，看到本子上整洁的字体，探下的腰直起：“这是方哆的日记本吧。”她扶着椅子把手坐下，双眼湿润，望着余富，嘴皮微微颤动。“...我听何大爷说你这么久都没到看过他，过阵子就是清明，不管往事如何，去他上柱香吧。”

收回发散的思绪，余富合上本子，拇指细细摩挲，对老太太的话避而不答：“我想拿走这本日记，可以吗？”方哆的日记，他还没看完。

“成啊，你忘了，咱说好的，下次再见你就把东西还给你。”略顿会，老太太忧心忡忡道：“你那天慌慌张张的，是不是摊上大事了？整个人六神无主，让我挂念好久，后来没事了吧？”

“算一算，咱们也有快十年没见了，你也没怎么变，还是这么高壮，虎背熊腰的，不然我可认不出来你。”

听着她的念叨，余富眼皮一抖：“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九年前？”那探知中见到的那个人是谁？！

“可不是，你傻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在老太太的嗔怪中，余富坐不住，表示有事要离开。

走前，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枯瘦的手异常有力，掐得他手背发疼。盯着手上的伤口，他眉头不可抑制地挑动，心道：这是下了死手吧？

老太太塞给他一张名片：“去看看他吧，他孤零零一人怪可怜的。”

余富只能胡乱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