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方哆喷了一口茶水，反射性看向余富。他的鼻腔内被呛得发痛发酸，眼眶发红，眼珠子水汪汪的，无措地摇着脑袋。

“是吗？”余富眼神意味深长。

他头皮发紧，惊疑不定：“豆儿你你你说什么呢！”方哆心里没点数，心虚不已，边说着，眼睛飘忽不定，耳根发红。

“别听他瞎说，我和方哆只是朋友。”杨安安解释。

赵昱耸耸肩，不接话。

病房内又回归之前的静默，多了杨安安，氛围似乎更加可怕。无声的战火接连炮轰着方哆，压得他心头难受，又不敢轻举妄动，总觉得要是动弹几下，赵昱的眼神能将他戳死。方哆只好再次求助余富，奈何他一心扑在手机上，手指吧嗒吧嗒地按着键盘，也不知道在干嘛。

方哆鼓起脸颊，余光瞄着杨安安，在她要察觉时，做贼心虚地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头，思绪逐渐飞远。他一直在想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和元明决裂，他和赵昱的关系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疏的？

待到时间差不多，赵昱要离开。回头撇了眼傻逼兮兮的方哆，随意地将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开，露出桀骜的眉宇：“过几天来看你。”

余富紧跟其后，见状杨安安也表示要回去，方哆眉头微不可察地抖了几下，舒了口气，绷紧的双肩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等他们走后，摸出手机，上面有余富发给他的一条信息。成功晋级为赵昱自己人的余富取得了内世界的通信权。

余富说，破阵的关键是在赵昱身边。

方哆抬头望着缓缓阖上的那扇门，习惯性抠起指甲盖。

*

赵昱理所当然将人带回自己家，高阔的身板缩在狭小的走廊中，弯着腰，从口袋摸索出钥匙插入门锁中。他打着呵欠：“我之前都住校没回来，家里有点乱别介意。”

“没事。”余富应声，瞥见那扇紧闭的大门，他可没忘记当时在新迟梦境遇到的另一个方哆魂魄，搭在军挎上的手轻轻动弹，状似无意的问：“你对面的那户人家搬走了？”

“对面？”赵昱转过头盯着他半响：“哦，你是说方哆家？你今天怎么老是追问他的事情？”

炙热的眼神落在余富脸上，他突然皱起眉：“你真的是我爷爷？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声音逐渐小去，脸色变得复杂。

余富头皮发紧，拍着胸脯保证：“如假包换！”

“那为什么我和我爹都是单眼皮，你是双眼皮？”赵昱摸着下巴：“你还是个混血儿，这么年轻。”

“多亏了生物学的伟大性！”知道搪塞不过去，余富只好解释：“其实我到整容。”

“……”

“那怎么解释我见到你没有丝毫熟悉感，像是见到陌生人一样？”

“你傻啊，你从小跟着你父母长大！”

赵昱默默看着他。

“说起来，怎么不见你爸妈？”余富顺势将话题带过，发现屋内冷冷清清，不少家具上积满灰层，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房子。他疑惑，零几年的赵昱不应该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吗？

“我爸妈早离婚了！”赵昱甩出眼刀。

“嗯？”见他的眼神变了，余富解释：“爷爷不是老糊涂嘛，前几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有老年痴呆。”

他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瞅着赵昱疑虑的眼神仍在，赶紧扯开话题：“我大孙子这么久怎么不来乡下看我？我记得你之前老爱来乡下玩，有一次不是还拉着那谁...方哆，还有个圆头圆头脑的小家伙来老家玩嘛，怎么长大就不来了？”

“高中课程紧。”赵昱喝水的动作停了一下，三两下咕噜完，抹嘴坐在沙发上，呆滞地盯着茶几，瞳孔失去焦距，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中。

余富松了口气，误导信息总算起作用了。

根据误导信息效应，外力一旦介入虚拟世界，相当于被赵昱的潜意识标识，不论余富说出的什么话产生出bug，都会被潜意识层接受并且自动修复bug。就好比破开梦魇时和赵昱发生的冲突，这会已经被误导信息效应修复了。信息诱导的快慢因人而异。

刚才余富提的是三人去乡下游泳闹翻的那次。赵昱的大脑已经从姨婆家自动带入成为乡下爷爷家。

很快赵昱收回思绪，抬头对上巴巴望着他的余富，嘴角扯开小嘲讽的弧度：“你是说元明，人刚过体检，准备去当兵。”

明亮的白炽灯下，赵昱摆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成拳。

发现他眼角竟然有些发红，余富迟疑：“你该不会舍不得他？孙子，你这样不厚道，人方哆差点摔死，也没见你哭，怎么一说元明你就哭？你不是和他们两个是兄弟吗？”

“谁和他们是兄弟？早就断了...”赵昱恼羞成怒，拍桌而起，正想大声吼着，看清坐在对面的人后，咒骂的话被咽回了肚里。他懊恼地抓着头发：“我去看书了，明天还考一天。我家可没方哆他爹那么有本事。”

提起方哆父亲，赵昱语气中包含的讥讽引得余富陷入沉思，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难道赵昱和方武现在就有纠葛？元明方哆、赵昱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余富不相信赵昱的托词。要是真不会在乎他们两个人，会说起元明就眼红，考完试就往方哆病房赶？

2007年，现在关键人物元明和方武都活着的时候，根据信息分散配适原则，他或许可以从两人身上窃取有用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