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陆存希说,“我给她念故事,你听吗?”
乔逸:“我不听。”
陆存希揉揉鼻子,无奈的笑了。
他给赵鱼鱼念了故事:小王子对小玫瑰千娇百宠,小玫瑰却任性妄为,小王子气的甩袖子走人。可他在外面的世界兜兜转转一遍,还不改贱人本性,最念念不忘,仍然是那朵玫瑰。
不知不觉,孩子已经睡着了。
陆存希躺在黑暗里,手指摩挲着那本书,想了很多
十五岁的时候,班上凑人头报一个读后感的比赛,班长给乔逸报了,陆存希就替他写了一篇,没想到还拿了个奖,奖品是这本书。
乔逸去拿,给了陆存希。
陆存希看几眼,刚看到玫瑰娇蛮任性,天天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就开玩笑说小乔这是你啊。
完了被甩了一脸冰刀子。
其实也不能指责乔逸任性,陆存希觉得他被惯成这样,基本都是自己的锅。
他们十四五岁就在一起了,每天拴在一块儿,人家笑他们上厕所都还搭个伴。
乔逸所有的事都是陆存希包办的,给他买这买那,做牛做马,上高中以来乔逸就从没写过作业,艺考的时候陆存希还偷偷替他去给老师送钱,成年后陆存希拿了家族理财第一笔分红,第一件事就是给乔逸买了辆限量法拉利。
他俩在那辆车里做,乔逸笑个不停,说陆存希,你弄得我像个奸妃。
后来陆家生意出了问题,陆父生病,全家移民,陆存希离开这座城市,和乔逸异地,分了合、合了分,最后以一场激烈的吵架告终,那之后就没有再联系。
这十几年里分分合合,经过了炙热的相恋和长久的分离,陆存希觉得自己还是忘不了乔逸。
所以他现在看见这本书,想一想都觉得好笑。
这些年来来回回的,都他娘的被一本童话故事给说中了,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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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陆存希领着赵鱼鱼出去吃早餐。
早点铺子放着晨间财经新闻,陆存希一边吃油条一边立着耳朵听。
就这么巧,上一条国际新闻播他老上司离职,下一条播国内股市暴雷,说国内今年行情很令人担忧,接受采访的某金融人士耿直唱衰,说这不是最坏的一年,友情建议大家别离职。
陆存希给听乐了。
他看看手机,翻了下日程,今天约了两个团队,接触看合适不合适,下午见一个很年轻的VC,其实他心里不是很情愿,但创始人是他老学长,得给面子去一趟。
晚上那个局他是至今没搞明白他们打算干什么的,只知道人家财大气粗,正缺个能干活掌舵的。
还真是,两个都不是什么好机会。
他琢磨着呢,旁边赵鱼鱼吃了小碗面条,抬起脑袋,拍一下陆存希。
陆存希:“怎么啦?”
赵鱼鱼抬抬脸,“脸擦擦。”
陆存希做了一下阅读理解,是说脸上脏了,要替她擦。
陆存希认命的替她细心擦了一圈脸,这才想起来——今天早上还没伺候赵鱼鱼洗脸刷牙。
……这不能怪他,他也没养过娃。
他牵孩子出来,一边等的士,一边给乔逸发信息:“我带孩子到中环了,你呢?今天我有两个会面,工作场合,带不了孩子,你能带一下吗?”
乔逸过了一阵才回:“再说,我刚醒,你上我家来。”
附了个地址。
原本约的某咖啡厅,一下升级到他家了。
陆存希他当然是巴不得。
他很快打到车,往乔逸家去。
他这次回来,发现的士司机没有以前的那么爱贫爱唠嗑,现在大家都很沉默,上客下客扫支付宝,没别的话说。
车里有点压抑,陆存希侧头看窗外。
两侧新楼林立,旧楼早就拆的干净,早晨有点霾,人们行色匆匆,连打扮都换了新的流行。
四处是落不到实处的归属感,焦虑匆忙的人群,提心吊胆、忧心忡忡的大环境。
附近学校的校服倒是几十年不变,少年带着陆存希熟悉的痕迹,骑着单车,飞驰而过,可他那时珍惜的人也早就离分。
在国外的时候,人家听说他离职,抛来的桂枝都快戳他脸上了,可他和人家说,要回国,落叶归根,感谢各位盛情啦,以后来中国我带你们看熊猫。
可真回国,这小半个月,他却一点落叶归根的意思都没看见。
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在这儿经历了家破人亡,早就没有什么根。
故乡已经是他乡。
他只是回来找一个不知还恋不恋旧的旧人。
来到乔逸家楼下,等他起床开门又等了快十五分钟。
陆存希想点根烟,想了想还是算了,别呆会儿一上去就被乔逸赶下来。
其实人都有点自尊,何况陆存希这样的人。
他也知道乔逸姿态特别高,相比之下,自己好像掉到了尘埃里一样。
他并不是自甘下贱,心甘情愿要去跪舔乔逸。
以他的条件,他能找到很多温柔体贴还比乔逸漂亮的人,东西南北各置一宫,天天翻牌子。
作为一个男人,不得不承认那样很爽。
他不是什么老实人,如果没遇到过小乔,估计能过的这么潇洒。
可他遇见了,就反不了悔。
他在过去时光里,付出了不计其数的爱和包容,也经历了不计其数的愤怒和快乐,这些喜怒哀乐揉在一起,把小乔按进他的生命里。
在他觉得灰蒙蒙的这个世界里,小乔给的一个地址,是让他愿意奔赴的唯一地方。
他愿意为这点火光奔跑。
也愿意为这点火光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