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金人, 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舌头在哪, 只感觉他活了这二十余年, 所受到的冲击加起来也没今天一天大。

他面对着数以千计的小金人，半张脸都被映成了金色, 半晌他终于嗓音颤抖着开口：“你……”

余闲眨眨眼, 还等着他的夸奖：“我？”

玄景近乎哽咽：“我……”

余闲一歪头：“你？”

“它们……”

“大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嘛？”余闲顺手够起一尊小金人，举到他眼前来, “是不是想说特别好看？”

玄景：“……”

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金像每一尊都惟妙惟肖, 人物的动作也千差万别, 没有哪两尊是完全一样的——有执剑的、拔剑的、挥剑的，负手而立的、翘首相望的、凝眸远眺的……如果抛开别的不谈, 这些金像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工艺品。

但是……

这些金像的脸实在让他没办法抛开别的不谈啊！

玄景忍了又忍，终于堪堪忍住一句滚到嘴边的“你有毛病吧”，几乎气息奄奄地道：“好……好看。”

“我就知道大师兄肯定喜欢！”余闲雀跃起来, 又一把捞起好几尊金像, “对了，我突然想到这次试炼大会, 你拿出了那么多剑当奖品，玄衍也贡献了九天倾雷符……那我是不是也该拿点什么出来？要不我就把这些金像当做奖品送给唔……”

玄景没等他把话说完, 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率都快要不稳了——开什么玩笑，他刚刚确实说那些金像是工艺品, 可他还没说里面还有楚楚可怜的、梨花带雨的、衣冠不整半推半就的，以及……貌似是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后的。

这些东西要是拿出去当奖品，那他跃锦观大师兄的颜面还能在吗！

估计要被弟子们津津乐道地谈论一百年！

玄景深吸一口气，狠狠一闭眼，几乎咬牙切齿：“我就想问问，这些到底是谁教你的？”

余闲从他手下挣脱出来，不解道：“什么谁教我的？炼金像吗？无师自通啊，你不是知道我会‘炼器’，炼几尊金像，很简单的。”

玄景：“……”

他分明问的不是这个。

余闲见他好像没有得到满意答案，想了想又说：“哦，你是问我为什么想到炼金像？这不是你们人类的传统吗，爱慕谁敬仰谁，就打造一尊跟他一样的雕像，然后供起来，时不时去祭拜一下——你们跃锦观不也供奉着祖师爷的雕像……难道我理解的不对？”

玄景：“……”

究竟哪里对了！

而且他明明问的也不是这个！

余闲注意到他越来越差的脸色，不由皱起眉，单手抵着下巴仔细思考，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问这些金像的姿势是怎么来的吧？当然不是我自己想的，几千个姿势我脑子都要想破了——是我从你给我的剑谱里模仿的。”

玄景：“？？？”

“你不相信吗，我给你看啊，”余闲说着双手一合再一开，掌心凭空浮出一本古朴的老书来，他手指轻轻一拨，书页便跟着他的动作而翻动，“你看，‘修身’篇，里面写修道者不仅得修为高深，也得气质卓群，经常登高望远，有助于开阔心境，心境愈开阔，道途也就越开阔。”

剑谱里插图非常多，几乎每页都有好几个，玄景瞥了一眼，发现有一些金像的动作还真跟插图所描绘的非常神似。

“你再看，‘剑招’篇，这里面讲了好多剑招，划、挑、挥、刺，长虹贯日、三

环套月、八荒归元……”

玄景再看一眼，也从金像中找到了对应的姿势。

余闲继续把剑谱往后翻：“你看，还有这个，双飞剑法……”

玄景敷衍地应一声：“嗯。”

……等等？

什么双飞剑法？

他心下突然一惊，抬眼看去，只看见那剑谱上写着：“剑之十三篇——双飞剑法。”

玄景瞬间愣住，又看了那剑谱好几眼，几乎觉得自己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