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缺回过头看他, 视线在对方脸上逡巡一圈, 好像想捕捉什么端倪。
半晌他道:“看到了, 白色的。”
余闲听了这话,本来抱着的期望突然便散了, 可他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淡下去, 又听对方道:“不过……最后又冒出一点点红光。”
余闲疑惑抬头:“这什么意思?”
玄缺嘿嘿一笑:“你真想知道?”
余闲点头。
“如果你肯让我化你的功法,我就告诉你。”
余闲:“……”
玄缺本以为他肯定说不肯, 也没等他的回应,抬脚就要走, 谁料余闲一把拉住他, 相当大方地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来来来, 别客气,你想化多少化多少。”
玄缺:“……”
这剧本不太对吧?
这就好比他跟人说“我想抢你的东西”,对方居然没说“你有病吧”、“滚”, 而是说“欢迎来抢”。
头一回见到如此套路的四师弟一时有些蒙, 受这“盛情邀请”,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 在对方手腕上轻轻一握。
余闲眨着眼:“化走了吗?”
……这个“被抢劫的”不但让你“放手来抢”,还要问“抢到了多少”, “不够我这里还有”。
玄缺的眼神仿佛在看某种妖怪, 片刻后他干巴巴开口:“你这……没有功法,我化不走。”
“怎么可能?”余闲惊了,“我这是我们锦鲤一族看家本领, 锦鲤功啊,怎么可能没有功法?”
锦鲤功是个什么鬼东西?
天生吸引好运命格?这也能算一门功法?
玄缺动作僵硬地收回手:“可能是我……跟转运无缘吧。”
余闲:“……”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你了,还是告诉你吧,”玄缺说,“意思就是大师兄一开始觉得心无杂念,不假思索就回答你‘没有’,可等他说完了,转念一想,发现自己并不是真对你没有一点感情。”
“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看上去是真话,其实是假话的情况。”
余闲听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喜形于色:“真的吗?你没骗我?”
玄缺又嘿嘿地笑起来,指指他的手腕:“你再给我摸一下,我就告诉你我有没有骗你。”
“你不敢骗的,”余闲猛一拍他的肩膀,“谢了四师弟,改天请你喝酒!”
他说着蹦蹦跳跳地走远了,玄缺留在原地凝视自己的手心,心道:虽然化不到功法,但摸一摸是不是也能蹭到好运?
看来以后得多接近才行。
他正这么想着,没想到那个刚走远的身影又莫名其妙地杀了回来,余闲停在他面前:“不对啊,你就这么把你大师兄卖了?你这样真的好吗?”
“我这是帮他‘追随本心’,”玄缺眼角笑意扩大,“大师兄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仿佛出世清莲,自然让人忍不住想拿过来亵玩。你不觉得他动情的样子会更吸引人吗?”
余闲:“……”
这四弟脑子里究竟一天天的都装了些什么?
玄缺:“要不是在我来之前他就拜了师父为师,我真想把他骗到空谷楼去,身负绝世邪功却偏要修正道,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余闲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脑子里灵光一现,觉得有门,兴许他能从四弟这里套出更多关于大师兄的信息。
于是他兴趣很高地问:“什么绝世邪功?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来观里才多久。”玄缺舔舔嘴角,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那份功法的渴望,“逆转莲花啊……一共只开过一次,可惜当时被师父强行压下去了,我都没来得及欣赏一下。”
余闲更纳闷了:“什么逆转莲花?”
“嘿嘿……这我就不能细说了,师父不让,”玄缺道,“但你只要知道,这个看上去是全观最靠谱的大师兄,实际却是观里最危险的人,你不要触怒他,否则莲花一开,你就是条死鱼了。”
余闲:“……”
说得好像莲花不开他就不是死鱼了似的。
玄缺:“可惜啊,他不会跟我去空谷楼了,明明是个修邪道的好材料……那莲花举世无双,我可舍不得让别人觊觎,只好亲自留下来盯着。”
余闲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颇为震惊——所以这才是玄缺留在跃锦观的真正原因?
“不过你放心,我之前跟他表露过我的意愿,他拒绝了,还骂了我一顿,所以我不会再尝试了。”玄缺声音忽小了下去,他转头看向遥远的江岸,“也不能再劝他走歪路,毕竟善恶一念之间,从恶太过容易,行善却是最难的事。”
“这天底下永远不缺祸害,却总是少那么几个救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