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衍本来就面色青白, 让他这么一说, 更是身形打晃, 几乎摇摇欲坠起来。他又扶着树剧烈地干呕了几下,可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哪里还吐得出东西。
“好了, ”玄景有些责备地看向玄缺,“别再刺激他了, 把这骨骸……”
他再看一眼那副残缺的骸骨,叹口气:“收敛一下, 重新掩埋吧。”
余闲站在一边, 忽然有点庆幸自己那天没吃那盘肉,也庆幸玄景没吃, 不然的话现在在这里疯狂呕吐的就不止玄衍一人了。
玄衍好不容易不吐了,拿随身带的酒漱了漱口,一言不发地走远去吹冷风。
玄景也不好拦他, 只好放任他冷静去了, 问玄缺道:“你们有什么新发现?”
“没什么发现,师父闭关时我们也未曾进去过, 如果真少了点什么,我们看不出来。”玄缺说着递给他一样东西, “师父的剑, 你收着吧。”
玄景看到那把剑,瞳孔像是被刺到般收缩了一下,许久才伸手接过。
这剑乍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可余闲却深知它的锋利,本能地后退一步:“我进去看看。”
他说完也不等对方同意,只身进入山洞——崇真的尸体已经被搬走了,现在山洞里空空荡荡,基本什么也没剩下。
看着这环境,余闲忽然有些迷茫,他实在不知这些年间究竟发生过什么,让崇真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当年那个咋咋呼呼的小道士,居然能忍受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清修……一个人要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才能做出如此大的改变?
他又安静地在山洞里站了一会儿,将灵识铺展开去探查,随后确定这里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应该。
崇真就算再不靠谱,也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不给徒弟留一点消息。
他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告知玄景,只是这方式具体是什么,他暂时猜不出来。
说到底他跟崇真交集并不深,而且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现在的习惯怎样,余闲无从得知。
所以这问题还是得问大师兄自己。
余闲想到这里,果断退出山洞,正好听到玄景在跟玄缺说话:“这孩子也没有亲人,自幼被道观收养,好端端一个人,真是平白遭这无妄之灾。”
玄缺没接话,玄景又说:“就跟……师父的法事一起办了吧。”
玄缺说了句“好”:“那我先去安排。”
等他走了,余闲才从山洞里钻出来,张望了一下没看到玄衍的人:“二师兄呢?”
“他不舒服,我让玄阳扶他回去歇着了。”玄景说,“有什么新发现吗?”
余闲摇摇头:“没有。”
玄景便不再追问,只垂下眼,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
也难怪,师父过世的消息像块石头似的压在他心上,先前在师弟面前强装镇定,这会儿周围没了别人,“大师兄”这张面具终于撑不住了,整个人就显得格外疲惫。
余闲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的事:“不过……”
玄景又强打精神:“不过什么?”
余闲正想说些什么,视线自然垂落时,正巧看到对方理了一下袖口,他不禁微微一顿:“等等。”
因为刚刚那动作,玄景左手手腕内侧似乎露出什么东西来。
余闲一把抓起他的手,只看到他手腕上有个无比熟悉的印记——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非常浅,要不是他眼尖,几乎就忽略了过去。
但这莲花又跟
他印象中的有些许不同——它正常应该是淡红色的,而玄景腕上这一朵却是黑色。
玄景被他抓住,倒也没有挣扎,只垂眼看着自己的手腕:“之前我骗了你,师父确实用法术帮我隐藏了这印记,现在他人已故去,法术应该也逐渐失效了。”
余闲联想到什么:“它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清楚,今早一醒来就在了。”
余闲沉默下来——这东西也许昨天就出现了。
千面童子很可能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才确定下来玄景的身份的。
起初鲤仙留下这印记只是为了让他寻找方便,一直以来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它,但崇真在修改莲花时出了岔子,导致这印记显现出来,谁都能看得到了。
余闲思考片刻,脑中忽灵光一现:“对了,你师父给你隐藏印记的时候,有跟你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