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收起那头发和衣服, 从屋子里退出来, 又低头看向蹲在门口的团团。

他对一件事上心的时候, 愿意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可如果不想管一件事, 那就看任何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或物都烦。

此时他心思全在玄景身上, 看着这小女孩，内心始终是冷漠的。他视线在她身上一触即走, 脚步也跟着从她身边错过，再往前一步, 就要彻底弃之不顾了。

可就在这时, 内心某个声音开始抗议起来，声音的名字叫“鲤仙”, 所说的话是“你是锦州以及锦州子民的守护神”。

于是他耸起眉心，还是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我不管你跟她什么关系, 不管你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 我只念在你年纪尚小的份上，给你一个选择——在我数到五之前, 你可以跟上我，或者留下来。”

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一。”

团团止住啼哭, 抬起头来。

“二。”

团团张了张嘴, 似乎想表达什么。

“三。”

她露出焦急的神色，嘴里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四。”

团团终于抹一把眼泪，起身小跑两步, 小心翼翼地拽住了余闲的衣角。

余闲回头看了她一眼，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忽伸手将她一卷，整个人腾空而起，再落下时，已经回到了玄景面前。

团团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搞得晕头转向，一落地便摔倒了。

余闲也不扶她，径直朝玄景走过去，疯子还在树上挣扎：“你放开我！这是……这是那小姑娘？跟她一起的女人呢？”

“闭嘴，”余闲完全不想跟他解释，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他，“我今天心情很不好，劝你不要惹我。”

疯子听着他的语气，只感觉耳朵里都结了冰，再一想之前老宅里的动静，还是只好“忍气吞声”，先怂为敬。

余闲蹲在玄景旁边，手指又在他腕上搭了一会儿，发现他脉象依然紊乱，好像怎么也调整不过来了。

余闲眉头打了结，犹豫再三还是掰开他的嘴，咬破自己舌尖，给他渡了一口裹着血的灵气过去。

龙血有滋补之效，他虽还未化龙，可到底是有一定效果的。

看着他们两个光天化日做少儿不宜的事情，疯子惊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他喉头一滚：“你……我家少爷他……”

“你家？”余闲突然冷笑，“你是什么东西，配说这俩字吗？”

疯子：“……”

这位爷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

余闲一个字也不想多说，一点多余的唾沫星子也不想浪费，他手指一勾，绑住疯子的绳索自动解开了。

他把玄景抱起来，又道：“从现在开始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否则我就让你跟这孩子一样，一辈子当哑巴。”

疯子一哆嗦，刚张开的嘴连忙闭上了。

余闲：“带上她，跟我走，我走到哪，你就走到哪。如果让我发现你或者她不见了，那等我逮到你们，就让你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疯子闻言赶紧扶起摔倒在地的小女孩，牵着她的手追上余闲的脚步。

谁成想刚走出去没三步，余闲又说：“离我远点，一丈开外，两丈以内。我最讨厌不洗澡的人，明天这个时候如果让我看到你还这么脏，我让你去锦江里洗个干净。”

疯子：“……”

余闲冷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往跃锦观走。

疯子倒是能跟上他的脚

步，可对于团团来说就太困难了。为了保持“一丈开外、两丈以内”的距离，疯子只好把她抱起来，扛着她往前走。

余闲之前在江家旧宅里喊的那一嗓子让全锦州的修道者都听到了，跃锦观早已被惊动，玄衍正带着人往这边赶。

两拨人在大街上狭路相逢，刚碰面的时候简直吓坏了周围百姓——这一边是脏兮兮的乞丐，一边是道观的道长们，还有个不明身份的红衣男人，怀里还抱着个晕过去的道长……

这些人到底要干嘛？

玄衍一看见自家“负伤”的大师兄，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也没顾及余闲的脸色，上来就急赤白脸地说：“怎么回事啊你们，大师兄怎么一跟你出去就受伤？你……”

玄缺跟在他身后，赶紧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掐了一下。

可惜已经晚了。

余闲倏地抬头，凉飕飕地戳了他一眼，玄衍顿觉浑身发凉，好像刚在锦江里洗了一回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