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锦观这边的战况依然在胶着。
团团被众弟子制住, 玄景踉跄着回到观内结界, 玄满立刻冲上来帮他简单医治了伤口, 但时间紧促,只能暂时止血, 没办法彻底治愈。
玄景拄着剑靠在墙边喘息, 他额头满是冷汗,眼神也有些迷离, 玄衍在旁边扶他:“大师兄,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我们所有人都出不去, 只靠你一个人,迟早要被他们拖死!”
“他们其实也只有一个人, ”玄景微微喘息着,“为什么绑了那么多人质,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不敢出来, 而是……因为总共只有一个人, 不能出来、不能暴露。”
玄衍抬头看向观外,皱起眉。
“可我找不到哪一个才是他的真身, ”玄景挣开他的手,自己站稳了, “这么多百姓在这里, 干扰太大,非常影响我的判断。”
他说着疲惫地合了下眼,低声道:“要是四弟……或者顾怀清在就好了。”
他说完这句又猛地睁眼, 将手中黑鞘剑往玄衍怀里一塞,突然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大喝一声:“剑来!”
抱着剑的玄衍愣了一下,心说大师兄脑子坏了?刚把剑塞给他,又要找剑?
谁料下一刻,突然有把剑从观内凌空飞起,稳稳落到他手中。
是崇真留下的那把“鲤跃”。
自玄景拿到这把剑至今还没有用过一次,此刻他拔剑出鞘,一线寒光立刻迸射出来。他便握着这剑从墙头飞掠而下,他的手接触到剑身的一刹那,剑刃上突然泛起浓重的黑气。
玄衍深知这黑气意味着什么,顿时瞳孔收缩:“大师兄!”
玄景充耳不闻,他朝着天空连划数剑,黑色的剑气几乎凝成实质,在空中织就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剑气网,斩尽一切经过它的东西。
跃锦观弟子翘首张望着:“雪……雪停了!”
玄衍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高处的某人——哪里是雪停了,分明是这货硬靠剑气把雪花撕碎阻挡了下来!
如此大规模地催动剑气……
玄衍不祥的预感爬满心头,他眼睛也睁大了:“大师兄!别!”
玄景已经完全不听他说话了,雪亮的剑身被黑气笼罩,如果仔细观察,还能看到黑气中时不时飘过什么东西,似是莲花瓣的模样。
玄衍见状不禁后退一步,声音有些颤抖,他转头对其他师兄弟道:“别……别靠近他,千万别,也别跟他说话……”
与其让反震力激活了莲花,倒不如自己把它打开——大师兄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
然而他的无为心法还没能突破第三重,他能够控制莲花多久,距离失控还有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是在赌博,赌唯一能制住他的余闲会在他失控之前回来。
铺天盖地的剑气阻挡了雪花的下落,跃锦观弟子趁此机会,全部提剑杀出,跟那些“空谷楼邪修”混战在一起,并尽可能地夺回人质。
玄景活了这二十余年,还是头一次将十二瓣莲花同时打开,经脉之中早已翻江倒海,他几乎觉得自己随时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
莲瓣顺内息传递到剑刃上,又随着剑气被他挥出,他一连划了十二剑,十二瓣莲瓣分别落向十二个不同的方向,共同织成了莲花剑阵。
这些莲瓣不断在阵中逆时针旋转,好像并没有特定的轨迹,它们接触到那些邪修的身体,又穿出来,继续触碰下一个。
玄衍一边扔火符一边留意着这边,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玄景的意图——这些莲瓣只能在人的体内停留,如果对方不是人,则会直接穿过。
大师兄在用这种方法寻找幻影的源头……
玄缺不在,居然把大师兄逼到了这种境界。
逆转莲花本来就极难控制,现在一口气控制十二瓣更是难上加难,不能让它们触碰到自己人,也不能碰到人质,玄景光是控制莲花就已经达到极限,根本拿不出更多的心思来关注别的。
眼看着他就要被飞来的攻击所伤,而他还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完全无动于衷,玄衍忙闪到他身前,甩出符纸替他挡开了一击。
玄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远方某一处,突然开口:“找到了……”
他嗓音是嘶哑的,好像刚刚被剑气划过,甚至带有一丝血腥气。玄衍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就见他直接冲了出去,十二瓣飞出的莲瓣在瞬间收回,挽在剑上,斜刺而出。
被他锁定的目标是个相当不起眼的男人,身材矮小,混在人群里都难以发现他。玄景人随剑动,眨眼间已杀到他跟前,那人竟连反抗也没有反抗,直接被他捅了个对穿。
玄景微微一愣,就见对方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而下一刻,从他身上突然窜起一股黑烟。
这黑烟跟余闲在空谷楼看到的如出一辙,活物似的咆哮着直窜天际,玄景正欲再斩一剑,丹田却突然传来剧痛,他始终吊着的精神一阵松懈,连带着天上的剑阵也动荡起来。
如果现在剑阵破了,那跃锦观所有在结界外的弟子都将暴露在雪花之下。
玄景只得咬牙硬撑,片刻之后剑阵是控制住了,那道黑烟却趁机逃跑,即将消失在视野中。
玄景再想追已经晚了,可大概天无绝人之路,天空中突然压来一道鹤影,鹤背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夜君——!你果然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