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知意说非得要养好伤再去昆仑山, 余闲他们也没辙, 只能耐心地等, 然而这位掌门大概是高估了自己的恢复能力,等他终于能不需要人搀扶自己下地行走的时候, 已经半个多月多去了。
这半个月里, 跃锦观一天也没有放弃对庄同寿的寻找,甚至栖鹤观也全观出动, 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这人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风知意说的, 龙门派人太少, 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庄同寿,实在是太难了。
半个月中玄景的伤已基本痊愈, 由于天气太热不利于伤口愈合,他还特意去后山山洞里住了几天,余闲也一块跟过去纳凉——这里清净又凉爽, 门口就有水潭可以取水, 饿了让玄阳送吃的过来,吃喝不愁, 别提有多惬意。
不论是修行,还是做什么别的事情, 这里都无疑是个好去处。
唯一的缺点是太干净、太空旷, 石头床太硬,硌得余闲浑身疼。
只适合暂住,不宜久待。
于是两人在山洞里住够了、住腻了, 又收拾东西离开跃锦观,跑到锦州城城南江家旧宅看了看。
这里还保持着他们上次离开时的样子,唯一的变化大概是荒草又长高了,能把半大的孩子淹没。
玄景在庭院里驻足片刻:“这还能收拾得出来吗,基本等于重建吧?”
“反正我是不会帮你的,”余闲已经找了个石墩坐下,懒洋洋地开了口,“荒废了二十年,自然没那么容易收拾,认清现实吧大师兄。”
玄景明显并不想放弃,他在四下转了转,大致对怎么修缮有数了:“我回去叫几个师弟来帮忙吧,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在这里等?”
余闲坐下就不想起来,爱搭不理朝他一摆手,示意他“我留下等”。
玄景御剑离开,余闲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往阴凉底下走。
他们鱼最讨厌被阳光暴晒了。
荒废的老宅到处都是蔓生的野草,实在没什么景致可言,余闲躲在廊下的阴凉里往外瞧,依稀可辨不远处亭台水榭的影子,觉得布景布得还挺错落有致,就这么没了实在有点可惜。
能看出当年这宅院的主人一定是个相当有生活情调的人。
不像玄景那货,一切从简,屋子里除了床和桌椅,什么都没有。
余闲想到这,脑子里立刻蹦出一个念头:不行,绝对不能让玄景来指挥修缮。
那修完了估计也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他靠在回廊的栏杆上思考,正想到一半,突然感觉重心一歪——这栏杆看上去还好着,可由于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淋,内里早已经腐坏了,让他这么一倚,终于不堪重负,“咔吧”一声断裂开来。
余闲完全没有防备,旁边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抓住,他整个人随着断裂的栏杆往后一折,摔进了回廊外面的草丛里。
还好,草长得茂密,也摔不疼他。
要说他这条鱼吧,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这会儿摔倒了躺到地上,居然就不想再起来了。他内心挣扎片刻,觉得此时的形象不太好看,可再一想,反正附近也没人看他,干脆继续躺着算了。
余闲现场表演了一个史诗级别的“随遇而安”以及“得过且过”,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又翻个身把自己彻底藏进阴凉中,闭上眼睡了。
然后玄景回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他的人了。
这丛草实在长得太茂盛,把余闲整个人都遮进去,一眼竟看不到他。玄景一回来发现他不在那石墩上坐着了,附近也没看
到人影,顿时不安起来,扬声喊道:“余闲?”
没人应答。
夏天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院子里的知了叫得此起彼伏,他的呼喊迅速淹没在了一片蝉声里。玄景又用手拢音,再叫一遍:“余闲!”
还是没人应答。
大师兄不免有点慌了,心说自己这才离开多一会儿,这鱼居然就开始给他玩失踪,早知如此,来回扛他两趟也要给他带在身边。
他赶紧和师弟们分头去找,这种“关键时候”还是玄缺的归明诀起了作用,他很快就看到隐在草丛后面的一抹红影,赶紧叫玄景:“大师兄!”
玄景顺着他的指向寻过去,果然发现了正躺在地上……睡觉的余闲。
玄景:“……”
他刚刚喊那么大声,这条鱼居然没听到?
而且……躺地上就能睡着?
玄景蹲下身,神色复杂地伸手拍拍对方的脸:“醒醒,你睡这儿不热吗?”
余闲迷迷糊糊,刚想说一句“不热”,抬头却看到刺眼的阳光,这才发现随着时间推移,自己躺的地方已经不在阴影里了。
他这才打着哈欠起身,咬字不清地说:“你回来了。”
“你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犯困,”玄景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哪里不舒服?”
“还不是因为给了你半颗内丹吗,”余闲坐起来,往柱子上一靠,又不想继续往起站了,“虽然少了点修为也没什么,可终归不太适应——恢复修为最快的方法不就是睡觉吗。”
听着他最后一句,在场的几个人纷纷沉默。
瞧瞧这是人话吗,恢复修为最好的方法是睡觉……
也就对他一个人来说,睡觉能涨修为。
“咳,”玄衍及时打破尴尬的气氛,“所以大师兄,你打算怎么收拾这里?”
“先把这些杂草清了吧,”玄景道,“你拿火符烧一下,应该很快的。关叔、修云,你们先帮我把门外那牌匾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