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弹回缸里,重新抬头时才发现缸上居然罩着一层“网”,似乎是用什么法术织成的,每一根“线”都细如发丝,散发出一点淡淡的白光,很快光芒熄灭,“网”便再次隐去。
余闲登时被气得鳃都鼓起来了,心说这臭道士把他仍在这破缸里不说,还用法术囚禁他,真是虾可忍鱼不可忍!
他才不是家养的小鱼苗,他堂堂锦鲤大仙,还没哪个凡人敢这么对他!
可现在……他法力还没恢复,到底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余闲在缸里游了几圈,忽然灵机一动,张嘴吐出一颗羊眼大的金珠来——这颗珠子金光流转,光彩夺目,让人不敢逼视。他便用脑袋将这珠子往上一顶,珠子不出意料地突破那张无形的“网”,将其融出一个“洞”,他看准时机,紧跟着珠子从洞中跃出。
成了!
那张“网”在他出去以后再次恢复原状,柔软地将他托住,他张开双鳍准备接住掉落下来的金珠,谁成想就在这时——
一道停在屋脊上的黑影倏地闪至,是只翼展超过一人高的大鸟,它朝着余闲伸出尖尖的喙,一口叼走了那颗闪着金光的珠子。
余闲大惊:“等……”
大鸟细长的腿踩在水缸边上,双翅收敛,脖子一扬,金珠自它狭长的喙间没入,不见了。
“别……吃……”
“……”
余闲整条鱼僵成了风干小鱼干,他憋了三秒,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扁毛畜生……还我内丹啊!!”
估计是语言不通,大鸟低头看了看他,竟振翅要走。余闲又气又急,心道这是哪个臭道士养的破仙鹤,居然敢抢他锦鲤大仙的内丹!
可他一条鱼又不会飞,要是让这鸟跑了,那可就真的难以追回来了。
于是他身体快过脑子,“嗷”一口咬住了仙鹤的腿。
仙鹤明显被咬得疼了,发出一声凄厉的鹤唳,奋力拍打翅膀想把他甩下去,又用尖尖的喙啄他。
余闲鳞都被啄掉了几片依然死不松口,仙鹤到底不如有手有脚的人灵便,无奈之下只好振翅而起,把他拖向高空。
仙鹤直入天际,迅速消失在跃锦观范围内,这一进荒凉的院子重新安静下来,只有鹤振翅时带动的气流惊扰了缸中的水,水面兀自晃动,连带着那法术结成的网也震颤不休。
当水面重新归于平静的时候,玄景房间的门突然无声滑开,他披衣而出,手里攥着那把黑鞘剑,径直往饲养余闲的鱼缸走。
可惜来迟了,缸中早已空无一物,只在缸边沾着两片红色的鳞,水里还漂着一片雪白的鸟羽。
玄景将鱼鳞和鸟羽都拾在手中,已大致猜测出之前都发生过什么,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轻哂:“又是你们。”
他半夜被惊扰,一头墨发也来不及束,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从颈边滑落。天上那点晦暗的星光照不亮他的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能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似有还无的邪气。
他唇角意味不明地一挑,手指在水面轻拂,“网”便琴弦似的拨动了,旋即他将鱼鳞敛进袖中,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屋里,没再出来。
飞走的仙鹤朝着锦州西边掠去,腿上还挂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这诡异的组合最终降落在城西另一座道观,仙鹤收敛翅膀,一头扎进了鹤舍之中。
它落地发出几声急促的鸣叫,周围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响。
余闲在天上被甩得七荤八素,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就听到又是数声鹤鸣,更多的喙朝他啄了过来——
余闲:“!!”
这地方,居然大大小小共有几十只鹤!
他登时吓得差点苦胆都破了,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内丹,连忙松了口。可他松口那群鹤也不打算放过他,你一啄我一啄,他身上的鳞瞬间崩飞了好几片。
“等……不要啄眼睛啊!”
余闲使出浑身解数在地上瞎蹦跶,怎么看都是一条难逃鹤口、即将被分而食之的咸鱼是也。
而就在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终于解禁,一线金红光芒自他周身迸发出来,滔天法力席卷而归,他身形抽长,在红光之中化为人形,朝着那些聒噪的大鸟发出一声怒斥:“滚!”
红光裹挟着无形的气浪击中鹤群,鹤群被他一斥而惊,哀鸣着往旁边退去,羽毛七零八落地四散飘开。
余闲一挺身,一握拳,心道这梁子今天是结下了。
然而他忽一转念,似乎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内丹还在鹤肚子里,那现在突然回来的这点法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