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心中了然:玄景是在近两年才搬到那么偏僻的院子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顾怀清的事才搬过去的。
加上之前丹清说“玄景练功时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几乎可以肯定绝对是这厮自己有问题,要么是他修炼的功法邪门,要么是……
余闲抿一口茶,站起身来:“我知道了,多谢顾道长,还请顾道长招鹤送我回去吧。”
顾怀清点点头,在门口吹了声口哨,之前见过的那只仙鹤便飞到他们面前——没敢靠近,警惕地看着余闲。
余闲内心暗爽:这扁毛畜生终于栽老子手上了。
然而他并不表现出来,看了看仙鹤还有点瘸的腿,屈指一弹,一道金光打过去,鹤立马就不瘸了:“既然你还了我内丹,那我咬你的伤我也给你治好,现在你给我从哪儿叼回来的送回哪儿去,咱就算两清,没问题吧?”
顾怀清感激地看着他,心道这位鱼爷真的是太讲道理了。
是他以前对跃锦观太有偏见,得改,得改。
“讲道理”的余闲骑上鹤从观中起飞,一干弟子都穿好衣服跑过来围观,一个小道童扯扯丹清的袖子:“师姐,他就这么走了吗?”
丹清用手挡着阳光向天上张望:“不然咧?”
“那缸露水……”
“你还想着露水,咱们那么对他他都这样算了,还帮忙治好了二师兄,师父都要谢他,区区一点露水算什么?”
“可今年这么旱,一冬都没有下雪了,那缸露水我们收集了好久……哎呦!师姐我错了,别拧我耳朵!……我帮你抄书还不行吗!”
这几句对话乘着仙鹤卷起的风,刮进了余闲耳朵里。
他正准备捉弄仙鹤的手倏地顿住,眉心微微蹙起,他将目光放远,俯瞰整个锦州城。
小道童说得没错,今年锦州一带确实大旱,自去年秋末开始便未落一滴雨,整个冬天片雪未降,眼看着已经入春,这雨依然没有要来的意思。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春雨贵如油”,这一冬不降雪,一春再不降雨的话,可想而知今年将会有一个怎么样的年成。
余闲视线瞥向锦州旁边那条白练——锦江水还在翻涌,但水位已经下降数尺,江面收缩,明显不及往年宽了。
锦州城依山傍水,那座山是修道者清修之所,普通人入不得,故锦州百姓只能“吃水”。如果锦江水位再持续下降,首当其冲的一定是锦州城。
他余闲虽然只是条小鱼,可受过鲤仙点化,也算半个锦江的守护神,若锦州有难,他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人类这种脆弱的生物,旱不得涝不得,还真是麻烦啊。
余闲正在思考他是不是该跟当地龙王反应一下,座下的鹤开始降低飞行高度,向着跃锦观降落而去。谁料落到一半,他突然听到底下有人喊:“鹤!鹤又来了,起阵!”
余闲一惊:“等……”
几个跃锦观弟子迅速起阵站位,拉开一张有点眼熟的大网,准备“捞鹤”。
……这些臭道士怎么就不能听人把话说完呢!
余闲从鹤背上一跃而下,估摸了一下那张网的强度,五指张开,就要以金光击破之。谁成想其中一个弟子看到了他,大喊:“不对,有人?收阵!”
余闲:“?!”
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他本来都计算好了,以击破网的反冲力让自己缓冲落地,这网一撤,他再放出法术的话很可能震伤那几个弟子。千钧一发之际,他只得堪堪将金光收回,却来不及再调整姿势,“啪”一声拍平在了地面上。
送他回来的鹤倒是一根毛也没少,在他身后叫唤两声,收起翅膀落了地。
余闲:“……”
他一世英名,就毁在今日了。
跃锦观跟栖鹤观可不一样,这里香火从来就没断过,每天的香客络绎不绝。余闲虽然没拍在人多的主殿,动静却也吸引了好奇的围观者,纷纷过来一探究竟。
几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弟子开始交头接耳:“这人谁啊?怎么骑着栖鹤观的鹤?”
“不知道,看这打扮肯定不是栖鹤观的人,快去禀报大师兄。”
“大师兄在练剑呢,找二师兄吧。”
“二师兄跟人出去拼酒了,还是找三师姐吧。”
“三师姐从来不搭理我们……”
余闲:“……”
跃锦观到底是一群什么奇葩?
他这一下摔得结实,骨头差点给拍酥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几个女香客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好俊俏的小哥儿,我才刚刚求了姻缘,不会就应验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是给你的姻缘?明明是给我的。”
“胡说什么,我比你们来得都早,怎么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
余闲一抬头,正对上这几位,看清她们长相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抽过去,心道:锦鲤大仙收着你们的祈愿,可真是倒霉。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朝他聚集过来,他魂儿都要吓飞了,赶紧连滚带爬地起身,冲到跃锦观的弟子身后:“玄景呢?你们大师兄玄景呢?”
小道士不明所以:“大师兄在练剑……你是?”
余闲余光扫到那几个女香客朝自己走过来,顿时瞳孔收缩,赶紧朝道士们大喊:“快去找他啊!就说我是他的鱼,他的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