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眼皮微垂,视线向下落去,看到自己一丝`不挂之后,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正准备按向太阳穴的手陡然顿住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忍着头痛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是喝断片了,关于昨晚的事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
只隐约记得他好像跟余闲说了什么……
对了,余闲呢?
玄景揉了揉太阳穴,总感觉屋子里有风,一抬头就看到被撕得稀烂的窗纸,风正是从那里透进来的。
他愣了一下——窗户上的符纸呢?
玄景一脸茫然地披衣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感觉差不多清醒了,便拿上剑推门而出。
门口的鱼缸是空的,余闲并不在这。
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又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径自出了院子。
他往外走,外面的人正要往里走,玄景感觉即将撞上人,忙停下脚步。
小道童背着衣篓来找他拿需要洗的脏衣服,他冲对方一点下巴示意他进屋去取,谁料对方竟脸一红,结巴道:“还是……麻烦大师兄拿出来吧,屋里还有人……”
玄景:“……?”
屋里怎么会有人?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总感觉哪里不对:“没人。”
小道童“啊”一声,嗫嚅道:“是……是吗,居然已经走了啊……”
玄景:“??”
玄景满头雾水,并不知道对方已经脑补了一出“大师兄被一条鱼强上还被始乱终弃”的大戏。
俗话说“谣言都是传出来的”,大概是他们大师兄清冷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一有点关于他的八卦就格外受人关注——小道童自己脑补不算,在去二师兄那里拿衣服的时候,又把消息告诉了二师兄。
只有玄景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短短半天的时间,这八卦长了翅膀似的传遍整个跃锦观,又经过无数次演变,最后传成什么样子连玄衍自己都不知道了。
玄景接受了大半天异样的目光,再怎么茫然也从他们的窃窃私语里听了个大概,偏偏他昨晚喝断片,除了能肯定自己没“失身”以外,根本不知道余闲对他做了什么,也无从解释。
他终于忍无可忍,主动替换了今日值勤的弟子,往观后小路扫地去了。
后门的小路跟正门大道完全不同,这里僻静、冷清,没有纷至沓来的香客,只有偶尔进出的弟子带来匆匆的脚步声。
这里说实话没什么好扫的,天气刚入春,也不可能有落叶。玄景慢吞吞地打扫着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浮躁了一天的心在扫帚与台阶的摩擦声中逐渐沉淀下来。
他垂着眼,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眼睫似乎格外长。他一下一下扫着地的时候,整个人显得分外专注,呼吸也变得绵长,与“唰”、“唰”声呼应着,似乎是某种曲调悠长的余韵。
但很快,这种清净的和谐被某个迎面而来的身影打破了。
玄景眉心一拧,手里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他抬头顺着台阶往下望,就看到一个红衣的身影正活蹦乱跳地朝他走来,哼着小曲儿,手里还提着一个油纸包。
随着他走近,油纸包里有香气飘出来——应该是烧鸡。
玄景一言难尽地瞧了他一会儿,总感觉自己不该理会这个“罪魁祸首”,应该立刻转身走人。
可他向来有始有终,断没有地扫到一半就跑的道理,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重新低头拿扫帚划拉起来。
余闲好像也没看见他,手里的油纸包随着他的脚步晃来晃去,香气不断从纸缝中逸出。
玄景因为喝多了酒胃不舒服,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被这香气一勾,竟出奇有点饿了。
余闲继续哼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小曲儿,曲调欢快且轻佻,每个音符都像是灵巧的手指,要把人的思绪拨乱、衣服掀开似的。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来,并没有看玄景一眼,可就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却脚底一滑,有意无意地踩到了划过的扫帚尖。
眼看着就要被带倒,他整个人顺势往玄景脚边一趴,手里那油纸包却没摔着,好像早就算计好似的,将其举过头顶,顶在了脑袋上。
随即他“吃痛”地哼哼一声,相当做作地惊叫道:“哎呀,余闲摔倒了,要师尊亲亲才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