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景:“……”
这种炫耀一般的欠揍口吻是怎么回事?
玄景皱着眉,再没跟他搭半句话,一口气爬完了余下的几十级台阶。
跃锦观其实建在半山腰上,观前为了方便香客们出入,修了八十一级坦途大道。而观后的路一般只有打杂的外门弟子才走,便修得随意、离奇曲折多了,每一级台阶的高度都不见得相等,乍一看显得颇为“粗犷”。
余闲“骑”着玄景从跃锦观后门回到观内,才刚一进去,就刷刷刷收到数道异样的目光,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地传入他耳中:
“哎哎哎,快看,大师兄回来了!”
“他背着的那个不是……昨晚……”
“我天,这还是‘生人勿近熟人也别近’的大师兄吗?怎么一夜之间……他被这小妖精鬼迷心窍了?”
“就是啊,而且哪有大师兄背他的道理,听玄衍师兄说,那什么很疼的,大师兄那么克制的人都疼得直哼哼……他都扫了一天的地了,居然还有力气背人?”
“你看他脸色都不太好。”
“太惨了,大师兄怕不是遇到了个渣。”
余闲瞬间被这些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词汇搞蒙了,一脸茫然地低头看了眼玄景:“他们在说什么?”
昨晚?
小妖精?
那什么疼?
遇到了个渣?
玄景手一松,把对方放下,面色冷淡地说:“没什么,回去吧。”
他说完便提着油纸包回自己住的小院,余闲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决定去找那些弟子们问个究竟。
结果他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三五成群的弟子们便一脸惊恐地做鸟兽散。
余闲:“……”
他不是你们敬爱的锦鲤大仙了吗?
余闲抬起来的手不尴不尬地晾在半空,只得失落地收回,犹豫一下,还是往玄景那边追了过去。
玄景并没急着吃“来自徒弟的孝敬”,而是将他带到一间偏房,正事儿似的说:“你要习御剑术,首先得有剑,而你又不修剑道,也没必要再专门锻造了——你就从我收藏的这些剑里选一把吧。”
余闲就地把刚才被弟子们误会的事忘了,期待地搓搓鳍,不知怎么,就是感觉玄景收藏的剑一定都是好剑。
玄景推门而入,因天色已晚,他率先点起了屋里的灯:“你慎重选择,器者,有灵,一旦定下,就不能再换了。”
余闲连连点头,随他进屋一瞧,只看见墙上、桌上全部陈列着剑,有长有短,有软有硬,不论宽身重剑还是窄身轻剑,皆一应俱全。
小小一间屋子,藏剑竟有数十把之多,但无一例外,没有一把是名剑。
余闲粗略扫了一圈,疑问从脑子里冒出来:“你为什么要收藏这么多……这么普通的剑啊?”
“这些都是师父为我寻来的。”玄景轻叹一声,手搭在最近的一把剑上,“既然你见过顾怀清,肯定对当年的事知道得很清楚了——我情况特殊,师父一直想为我寻一把适合我的,这些剑都是不符合要求的剑。”
玄景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它们都没有认过主,与新剑无异,你可以随意选择。”
余闲点点头,随即一叉腰,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虽然都没什么问题,可未免也太普通了吧,一点特色都没有……”
玄景唇角往下一掉:“你不过学个御剑术而已,哪来那么多要求。”
余闲视线转向墙上的一排剑:“谁让我是精致的……咦?这里有一把好剑。”
玄景的注意力也随着他走,当他看到对方要把手伸向哪把剑的时候,脸色却倏地变了:“别碰!”
然而还是晚了。
就在余闲手指触碰到剑身的一刹那,墙上的剑架不知怎么,竟“咔”一声轻响,原本好好放在上面的剑立刻歪下来,掉了。
余闲本能伸手去捞,谁料他抓住了剑鞘,剑身却没扣紧,直接从鞘内滑落,“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剑掉下的同时他感觉膝盖一凉——锋利的剑刃好巧不巧地贴着他擦过去,割破了衣服,并在他皮肤上留下一条细细的血线。
余闲愣了两秒,随即“呜”一声,眼泪汪汪地看向玄景:“余闲受伤了,要师父亲亲才能好。”
“……叫你不要碰了,”玄景选择性耳聋,故意没听到后半句,俯身把掉在地上的剑捡起来,“那剑架早就松了,一直没换……嗯?”
他话到半截,眉心倏一皱,目光直直向剑身上落去:“奇怪,这剑什么时候有了剑铭?”
余闲凑过去瞧,只见剑身上刻着两个字——甘霖。
……甘霖?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又不着痕迹地掩饰了过去:“什么意思,这剑以前没有剑铭吗?”
玄景摇摇头:“我从不记得这把剑有剑铭。”
余闲“唔”一声:“也许你记错了呢,这屋子里这么多剑,你还能一一记清啊?”
“我不会记错的,”玄景语气笃定,“虽然我不用这些剑,但我会常来清理、保养它们,每一把都了如指掌——这把剑,以前绝对没有剑铭。”
他说着低头看向余闲被划伤的膝盖,后者好像料到他想问什么似的,抢先一步把话题引走,委屈巴巴地说:“疼。”
玄景:“……”
这条鱼吧,他明明是条鱼,明明应该是个死鱼眼,可他非但不死鱼眼,一旦装起惨来,还可怜得好像你不同情他简直人神共愤似的。
玄景被他这眼神一盯,立马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只好再看一眼那道伤口——
真是好严重的伤哦,再晚一点血都要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