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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一百四十六(1/2)

廊下都是伺候的宫人, 亦可听到里面的声音, 也见到皇后在廊下,纷纷不知所措。

碧澜声音带着无尽悲伤, 道:“太医后察觉,秘密关注, 发觉是另外一名诊脉的太医改动的,那名太医被识破后,道出真相。”

蒋怀不动神色,皇帝笑得肆意,走至碧澜面前,高声道:“那名太医告诉你, 脉案是皇后令她改动,为的就是混淆视听,不让朕知晓太后病情, 加之太后有意隐满, 因此, 朕就做了被蒙蔽之人?”

皇帝笑声朗朗,听得让人发寒, 碧澜同样吓得不敢言, 跪地叩首:“陛下圣明。”

“朕圣明?你将朕当做糊涂之人, 太后自己做的事, 被你颠三倒四这么污蔑,你将她一番好心换成你的阴谋诡计,就算是皇后改了脉案, 于她有何益?”

皇帝幽幽一番话,让碧澜骇然,她不想皇帝将她还没来得及说的话都说了出来,以至于她哑口无言。她望着皇帝冷煞的面容,咽了咽唾沫,道:“经手脉案的两位太医都不见人了,宫廷里也只有皇后有权势这么做。”

蒋怀沉默,他对太后病情十分了解,改动脉案于她身体而言,最多不过让皇帝晚些时候知道她的病情,倒是两名太医无故失踪,是大事。

他这里惊疑不定,皇帝根本不放在自己心上,漠视碧澜煞白的脸色,面向灵位,冷酷道: “朕让沈从安诊脉,他道殿下病情与脉案不符,朕就让人盯着太医,碧澜你忠心不假,却忠错了心,朕信皇后,矢志不渝。”

“陛下……”碧澜一声惊呼,不相信最后那句话,重复道:“皇后心思深沉,她爱的是代王,您……”

“够了,切勿再多言!”蒋怀冷声打断,再胡言乱语下去,怕是会扰得太后九泉不宁。

碧澜没有想到先打断她的是蒋怀,她特地在他面前戳穿,便是想将事情告知蒋家,这般,皇帝碍于舅家便会彻查这件事。

她呆若木鸡般跪坐在地上,殿内与廊下都是一片寂静。

皇帝事务繁忙,不愿与她多浪费时间,便仁慈地告诉她:“这件事,至始至终,朕都知晓,太后去后,是朕让人秘密拿下两名太医,医术不精,留于世上有何用?”

蒋怀被她怔住了,摸了一把头上冷汗,万幸自己方才没有胡乱回应碧澜,否则他定被牵连。

背对着他的皇帝,眸色淡淡,声音也随之幽深:“太后崩逝,想来寂寞,除去碧澜外,永安宫,其余宫人皆去追随太后。”

廊下宫人大惊失色,皆跪下高呼陛下饶命。

碧澜亦是,她惊惧地看向皇帝。皇帝这不是饶她命,而是让她余生难安,与她共事多年的宫人都因她丧命,让她一人活着。

皇帝太过残忍了!

蒋怀想要求情,阖宫宫人几十条性命,哪儿能碧澜的口无遮拦而丧命,他对上皇帝阴冷的眸子,到口的话说不出口了,但凡诋毁皇后的人,她怎会放过?

他说不出来了,站在一旁,漠视碧澜的求情。

皇帝被她一闹,也无心思留在灵堂,转身就走,碧澜膝行数步,想要给宫人求情,怎奈连皇帝衣角都没有碰到,她顿时绝望。

回身望了一眼肃穆的灵堂,冲着皇帝的背影喊道:“陛下开恩,奴婢说的都是实言。”

话语方落,她如离弦之箭冲向廊下的壁柱,嘭地一声,脑袋撞上柱子,脑门上鲜血蹦出,廊下宫人吓得说不出来话来。

离碧澜最近的是君琂,她遭逢巨变,仅眉头一皱,淡淡道:“拖下去,勿要扰了太后安宁。”

她态度清和,从容不迫,纵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几息后看向皇帝

,只一眼就让皇帝安下心来。

卫长宁吩咐人去处置,自己回到灵堂,深吸一口气,说与自己听也与蒋怀听:“碧澜之过,与太后、与蒋家无关。”

蒋怀大松一口气,行礼后就退下去。

灵堂又复静寂,皇帝眼睛灰暗下去,忍着自己的情绪,不知是气还是伤心,整个人站在那里发颤。

君琂越过宫人,站在殿门,看着卫长宁隐忍的背影,心软得一塌糊涂。看似简单几句话,也不知她做了多少准备,心里有多难受。

她统统都瞒着,统统不说。君琂轻步走过去,想拉着她离开灵堂,不能将怒火撒在这里,对太后大大不敬。

卫长宁乖乖地随着君琂离开,不久就有人来拜祭太后。

来的是蒋家命妇,见帝后神色不豫,行礼后都慌忙退下,不敢去触霉头。

皇帝神色很冷,让长秋宫的宫人都不敢凑过去,唯独皇后陪着她入殿,一关上殿门后,那股冷意也跟着消失了,留的只有颓然。

事到如今,她也只敢在君琂面前任性,出了殿门就会挺直胸膛,不会露出一丝怯意,她还是那个从容有度的皇帝。

君琂见她颓然,也不知如何安慰,这件事是碧澜私自所为,还是太后做局,她也不知,但卫长宁赐死两名太医,又怏怏不乐,多半是后者。

不过,谁做局,她不在乎了,她只在乎她的阿齐又不开心了。

最后一根稻草弯折后,碧澜以死相迫,也用自己的性命,来告诉卫长宁,她说的都是真的,企图让这件事变作真,企图离间帝后。

“阿齐。”君琂轻声唤她。

卫长宁不情不愿地抬首,君琂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抚上她的耳垂,轻轻捏了捏,微笑道:“勿要泄气。”

“我没有泄气,就只是难过,若我没有让沈从安去探脉,不知晓有人改脉案,不知晓那两名太医会针对你,事情就真的无法收拾,我起初只是猜测,后她去了,我让人拿下太医,才明白始末。”

她语气低沉,让君琂不大适应,道:“你处置得很好,不用难过的,你曾说为我遮风挡雨,现在你真的做到了。”

卫长宁眸色转为坚定,看向君琂:“先生居于后宫,让那些人忘了,你曾丞相,先生不能再只居于后宫……”

她有些烦躁,在殿内走来走去,见她释然,君琂就放心了,欲去偏殿去看看孩子。

君琂要走,卫长宁就跟上,“又去看他?”算算生下来大半月,她一面都没有见过,太后生病,她也无暇去看。

卫长宁要跟着,君琂不让,道:“你回太极殿,晚间还要替太后守灵,午后得空歇会,注意身体。”

“我晓得,就看一眼。”卫长宁不走,孩子养在太极殿,外人多半以为她二人会立为储君,既然他们这样猜测,就让这出戏好好演下去。

孩子从娘胎里就不足,又不能喂药,怎看都觉得蔫巴巴地,卫长宁看过一眼,就嫌弃道:“他……”

顿了顿,卫长宁说不出口了,趁着乳母转头的时候,凑到君琂耳畔,道:“好丑,你天天看着,不觉难受?”

话里意思就是,你看我多好看,天天为这个蔫巴巴地丑孩子抛弃我,值得吗?

皇帝最近多了个自恋的毛病。君琂不想去给她治,伸手想去抱孩子,卫长宁拉着不让,道:“乳母带着,你回永安宫,晚些时候,那些大长公主会来拜祭的。”

君琂沉默,卫长宁又添一句:“太丑……”

方说两句话,就被君琂捂住嘴,乌黑的眼睛睁得很大,漆黑分明,显着极为无辜,她眨眨眼后,趁机舔了舔君琂的

手心。

君琂只想让她不要再说了,手心被她舔得发痒,忙撤回,将被舔的手背在身后,正色道:“快回去吧。”

卫长宁失望了,舌尖动了动,舔上自己的唇角,不乐意道:“那我回去了。”

皇帝走后,君琂也没有多待,吩咐宫人照看好小郡王,留下林璇,自己回永安宫。

偌大宫廷,只有帝后两人,说不尽的轻松,皇帝也喘过一口气,眼下渤海与消减赋税的事情提上议程,去岁登基因国库空虚,未曾大赦,今岁当选择几处贫困之地消减赋税,减轻百姓重担。

此话一提后,朝臣奏疏如雪花般飘进太极殿,大多数人不赞成,千篇一律的谏言,皇帝翻了几本就看不下去了,本就为民,这些人只顾自己利益。

她不再看了,这些人平时里没有注意,这个时候不打紧的话说这么多,翻过吏部去岁送来的考核,想着将那些不听话的人调走,多用些贤才之人。

皇权收拢后,她就不用再担心下面的人会不听话,她拟了分策略,自己看后,就置于案上,待太后丧事结束后,就去与先生商议。

一日繁忙后,在天黑入夜时,去永安宫。

后宫事务初次接手,都是些琐事,君琂在永安宫时也处置这些,卫长宁到后,翻开账目,道:“这些让林璇去处理就好,先生不用管这些。”

“晚些时候交于林璇,我先打理,不碍事。”君琂站起身子,让人将这些账目搬回长秋宫,一面道:“朝堂如何?”

“减税之事,朝臣不同意,我再周旋一二,待太后丧事后,我打算清洗一波,让那些不听话的都离开长安城,不办事,就晓得添乱。”卫长宁道。

这些事,君琂也有想法,减税本就是触及某些朝臣的利益,不悦也在常理之中,只是这时,皇城初次因大事与朝臣周旋,必要将政策推及下去,否则皇权受损,后面朝臣就会轻视皇帝,造成先帝那样的局面。

她道:“你可有想法,我近日也想到这些,拟了些策略,你有空看看。”

君琂从案头抽出数页纸,递于卫长宁,特地添一句:“明日去太极殿再看,入夜后就不要再想着繁杂的事,让自己轻松些。”

之前,君琂总怨怪卫长宁偷懒,能不管的事就不管,现在,总担心她将自己身子熬坏了,日日熬夜,她看见都有数次,劝不动,也只好陪着。

卫长宁微笑,余光瞄了一眼,就不看了,自己收好,明日带去太极殿。

她笑问:“先生在朝多年,若要大动干戈,可有人顶的上?”

“去岁科考,你将人丢到翰林院,都是些有才的能人。”君琂顺口道,卫长宁问,她自然就据实以答。

提及去岁科考,卫长宁眼中冷了冷,眼看着就要不高兴,君琂忙去安抚,揉揉她的鬓发,道:“不许意气用事,她是臣,你是天子,为何在意呢?”

“谁让你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心血。”卫长宁嘀咕一句,看到案上的策略,心中松了口气,道:“我听先生的。”

一句话委屈得不行。君琂失笑,顺着去揉揉受气包的脸颊,笑道:“你是天子,胸怀宽广,容纳万民。”

“朕可容纳万民,容纳不了觊觎先生的人。”卫长宁眉峰微挑,底气很足,拿开君琂的手,反在她下颚处捏了捏。

君琂怕痒,就躲开来,卫长宁缠上她了,君琂只好妥协,由着她触摸,“陛下又任性了,你如何想的?”

卫长宁正色道:“皇后都已拟好策略,朕自当遵从。”

君琂开怀,缠绵了多年的爱意,更多的是数不尽的欢喜,卫长宁重情,对太后有着愧疚,也有难过,

更多的是无奈,她道:“陛下当也有想法,可愿说与妾身听来?”

“不说,朕自有决策,先生的爱徒,说来也是朕的爱徒,当多看一眼,只要她安分,不再觊觎先生,朕大可不计往事。”

皇帝首次大度,惹得君琂发笑,尤其是她罕见自信的模样,更明媚动人,她还没说话,卫长宁就捧着她的脸,霸道地开口:“先生是我的,旁人一眼也不行。”

君琂被迫直视她,眼下不能亲密,不然卫长宁早就亲了,她握着她的手:“那你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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