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他不太确定，捏了捏自己的小熊。

“小熊，你知道我是谁吗？”

棕色的小熊瞪着一双白色纽扣做的眼睛，一条黑色的弧线弯成一张嘴，呆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艾芙洛特盯着小熊看了好久，良久嘟囔着埋在了手臂中央。

直到一双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拿起那只小熊。

带着一丝水汽，让艾芙洛特有些发冷。

他抖了抖身体，抬起了头。

弗朗斯好像刚洗过澡，白色的浴袍包裹住身体，发尾有些湿润，凝成水滴坠落下来，折射着金色的光芒。

弗朗斯在看着他，带着一丝询问和他看不懂的情绪。

“弗朗斯”他斟酌片刻，“我想出去工作。我想做蛋糕。……我不能因为你领养我做你的弟弟！就该随便拿着你的钱待在……这个地方。”

他看到弗朗斯颤抖了一下手指，随后将小熊轻轻的塞到他的怀里，蹲在他的面前。

“可以啊，艾芙洛特。”他这样笑着，却好像少了点什么。

艾芙洛特看着他金色的头发，突然就没有抚摸的冲动。

他低垂着眼，压下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艾芙洛特。”他听到那人唤他。

凑在耳边，带起一阵热气和黏腻。

他不明所以的抬头，那人却好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带着一脸询问，甚至还摸了摸后脑勺。

艾芙洛特摇了头，语气温柔:“弗朗斯，我想去海边看一看。”

他看到那人点头说好。

一定是待在家里太久了，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吧。

他这样想着，并且期待着后天的海边之行。

（9）

夏季的大海总是带着一点潮气，却又不会太过黏腻，仿佛太阳在消散着最后一丝不快。

没有谁是不喜欢的大海的。

金色的发丝随着海风跳舞，跳荡着金色的碎屑，连蓝色的眼睛似乎也与大海的颜色相互融合。

他是大海的。

艾芙洛特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抱紧自己的小熊，小心翼翼拽住弗朗斯的手，那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

“弗朗斯……，’他看着那人转过头，带着询问。‘我们去那里吧！”他随手指了一个地方，那是一块礁石。

他在害怕什么？

他感觉到弗朗斯的手颤动了一下，虽然非常细微，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咸湿的水气扑面而来，弗朗斯挡在他的面前，艾芙洛特于是笑他:“弗朗斯，你太高了，这样我看不见什么了。”

他第一次看见那人举足无措，手指无意识的揉搓衬衫，带起一点皱褶。

他举起手抚平，那人呆愣在原地。

等他抬起头，只能看到弗朗斯微红的耳朵。

艾芙洛特觉得有趣。

于是他动了第一次手。

如果这算第一次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他只记得弗朗斯的耳朵滑腻冰冷，他没有摸过鱼，但莫名就觉得那是一条鱼。

他想起在科利尔太太桌上的《海的女儿》。

你是我的人鱼吗？

艾芙洛特看向了已经夜晚的窗外。

（10）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15天了，弗朗斯还是第一次那样，仿佛微红的耳朵只是艾芙洛特的臆想，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怀疑就像紧裹住身体的粘液，将你缠绕收紧，你逃不开，又或者根本不想逃。

艾芙洛特最近总能做这样一个梦，他的渔船失事了，在快要死去时，看到金色的头发向自己飘来，随后陷入沉睡。

他知道，这是人鱼的剧情，可他不愿醒。

里面的弗朗斯是他的人鱼。

是他的心病。

他在梦里问自己，你喜欢他什么呢？

因为他救了你？

还是因为你的小熊有秘密？

他还是醒了，在弗朗斯的急呼当中醒来。

“弗朗斯。”他向他微笑。

那人又恢复了那种样子，他想撕下那片面具，虚伪至极。

艾芙洛特转过头叹了一口气:“弗朗斯，我困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科利尔太太年轻的时候，无奈又逃避。

脚步声渐渐远离，军旅靴踏在地板上，艾芙洛特想，他永远也跟不上他，就像他第一天问他可不可以进军队。

弗朗斯怎么说的？

他说，除了这个他都可以答应。

（11）

艾芙洛特不见了。

有人找到了他的小熊。

在那块礁石上，坐的端端正正。

白色纽扣做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嘴角的线被扯出，随着海风飘荡。

一张纸条从小熊后方露出，带出两块破烂不堪的棉絮。

弗朗斯颤抖着手将纸条打开。

随后捏碎了纸条。

他这样命令他的士兵:“艾芙洛特身上带有重要情报，全城通缉。”

转身看着大海，军旅靴踩在礁石上，隐隐约约透露着不安。

（12）

没有人找得到艾芙洛特，就像当初也没有人知道艾芙洛特每次出门都去了哪里一样。

他也不是童话里傻到不行的反派，还会重整旗鼓跑到你面前自首。

不，他不是反派。

弗朗斯抚摸着眼前的棕色小熊，这样嘟囔着。

突然，他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愣了一下，随后像疯了一样拆开了小熊。

白色的纽扣掉在木质地板上，在棉絮中翻滚，最后停止。

肉体坠地的声音响起，白色的手套沾满了鲜血。

他看到那张纸条上写着:“喜欢我的礼物吗？我可爱的小王子。你终于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弗朗斯脱下了自己的手套，那双手白腻细滑，与他的身体极为不符。

他终于弯下腰痛哭失声，死死抱着那两条腿不放。

直到他的士兵闻讯赶来，只看到一双手和两条腿摆放在房间中央，阳光撒在上面，浮动着蓝绿色的光芒。

弗朗斯上校也消失了。

（13）

“后来呢？艾芙洛特？”小小的人鱼甩着尾巴看着坐在礁石上的少年。

他回过头，阳光撒在他金色的头发上，跳跃飞舞。

“他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他向着人鱼微笑，蓝色的眼睛俏皮的眨了一下，人鱼羞红了脸颊，转身游回了海里。

后面是艾芙洛特爽朗的笑声。

小人鱼想，也许爱情并不是那么重要，艾芙洛特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后面的事情，那真的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