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烟正想着朱绣，朱绣便踱着步子翩然而至。

她伫立在人群之中实在是惹眼极了，恍若她旁边的人都失了色，只余她一人色彩浓烈。

朱绣的身旁还跟着红姨，相比于朱绣的从容不破，红姨面上的焦急之色却是鲜明了许多。

虽然红姨看起来是在意死者到底是不是柳掌柜，但实际上她在意的可是那万两雪花银！

朱绣能成为留欢阁荣极一时的花魁，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精心调.教而成的。

基本上除了原不慕，哪个男人在朱绣的身侧都会魂不守舍被她深深迷住。

她出阁后的头夜价格，更是因为人们的疯狂而成了天价。

哪怕是别的青楼里三四个花魁的头夜价格累加起来，都不敌朱绣一个人的。

每想到此，红姨便觉得自己真是慧眼如炬捡了这块宝，这简直就是留欢阁的摇钱树啊。

可现在，柳掌柜一死，这头夜肯定是卖不成了，代表着她要把这万两雪花银全部都要退还到柳掌柜的家中。

而朱绣遭逢此事，说不定还要被人冠上不详的名头。

毕竟柳掌柜才拍了她的头夜，结果没过几日就遇此凶案，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避讳啊。

红姨只觉得心如刀割，本来朱绣大好的势头，偏偏因为这一起凶案，荡然无存。

朱绣的眼中满是雾色，她踮起脚尖远远眺望了一眼，只一眼，她便确认了死者的确是柳掌柜的事实。

她猛然别过头，不愿再多看一眼。

“当——”

斜插在她发髻上的红翡牡丹钗因为她的突然的动作，而松垮的掉落在地。

这支钗落地的时候，朱绣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死寂，就好像落入了某个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也就在这个瞬间，她眼中所有的刚强崩塌至底，那些曾费力所要掩饰住的脆弱此时也全都暴露了出来。

无论是谁，也都能看出朱绣此刻的落魄。

人们心中知道，这留欢阁的花魁怕是要换了。

朱绣慢慢的弯起腰肢，缓缓地捡起了那支红翡牡丹钗，状似泰然自若的想要将这钗斜插进她的发髻中。但她的手抖得厉害，最后她索性不弄了，只是将这支钗紧紧的攥在手中。

苏如烟只觉得朱绣此刻满是悲伤，但她又不懂朱绣悲伤何在。

明明不用委身给柳掌柜了？为何还会如此悲伤？

她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她想她还是做不到感同身受。

此刻，朱绣本是优美的双唇此刻却是有着僵硬的弧度，“我们走吧。”

红姨的心痛之情溢于言表，连忙拽住了朱绣的衣袖，将她拉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言语着：“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还真是丧气。”

苏如烟嗫嚅着声音和原不慕说道：“朱绣小姐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原不慕没有回应。

苏如烟还以为他的心思都在尸体上，没有听见她说的话，随即又重复说了一遍，“朱绣小姐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原不慕：“那又如何？”

苏如烟没想到原不慕会这么反问她，一时间也有些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最后，她才说道：“我们之后要不要回去看看她？安慰她一下。”

原不慕摇了摇头，“彼此之间又不是很熟，没有这个必要。”

“诶？”苏如烟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可是她不是照顾过你好几次的起居吗？”

原不慕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那不过是我出钱她出力罢了，没有其他的牵扯。而且我会选她，也只是因为她是这里尚未出阁的花魁。”

苏如烟沉默的点点头。

的确，原不慕选朱绣来为他更衣，一是她还未出阁，二是那花魁的名气。

即使没有朱绣，原不慕也总会找到其他青楼里的花魁来代替。

苏如烟又想到了自己。

即使没有自己，也会有别的侍妾代替她嫁进清河山庄，那么原不慕也会对她像对自己一样好吗？

苏如烟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有些事情是最不能细想的。

李扬命捕快疏散开百姓，不要让他们继续在这里围观，而剩下的捕快们则是抬来一个担架，将柳掌柜的尸体放置在上面，随后用白布掩住了他。

待捕快们都收拾完毕离开后，李扬才一拳狠砸在墙壁上，像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出心中的愤怒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