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潇不认床，她属于只要困了，无论在哪儿都睡得着的那种人。

但那一晚，她醒了两次。

然后她就看到季景曜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只占了一点小小的空间。

一个大高个子跟她挤一张单人床，光是想想就觉得委屈到不行。

她不知道的是，季景曜当晚只睡了两个小时。

他睡不着，对于时潇，他不是不想得到，可越是深爱的人，就越不想看她受伤。

那个时候，他虽然爱她，但他不确定两个人的未来究竟如何，所以才拼命压下慾望，不想给她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伤害。

季景曜从来都是个理性的人。

时潇再次抬头时，看到了苏芸。

她拍了拍脸，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你朋友来了。”季景曜下巴微扬，面色依旧清冷，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时潇想开车门，却被他抬手制止：“等等，把外套穿好。”

她闻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外套原来是他的。

她摇头，声音低了几个度：“你会冷的。”

“不冷。”季景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按下车顶上的灯。

灯亮的一瞬，时潇愣了一下，奇怪，刚刚车里明明就很暗的，她竟然没什么反应。

这样的话，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自己的心理状态已经好了许多？

他下了车，绕过车头为时潇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如果能把外套留在她这里，那他们下次见面就不需要再找理由了。

一阵刺骨的寒风从时潇的脖颈处钻进身体，她打了个哆嗦，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时潇的声音略带歉意：“我……”

季景曜原本想把她抱上楼的，可苏芸没把具体地址给他，再加上时潇现在清醒了不少，那他就更没机会了。

男人转过身，对上她的视线：“你穿着就好。”

“上次你离开，我还以为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时潇偏过头，不去看他，她的声音淡淡的，话落之际便随风飘散。

说这话的时候，她心脏不自觉抽痛一下。

她自问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季景曜的事情，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一人就能控制得了的。

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

话一出口，她才觉得有些不妥，她不想太早对他示弱，可那的确是时潇最想说的话。

季景曜今晚心气郁结，整个人都疲累得很。

为了受害人，也为了自己的申请能得到领导的同意，他只能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可就算是机器，也有罢工停止运作的时候，更何况是人。

男人喉结动了动，眉眼间晕染上一层并不明显的笑意：“想见可以随时见。”

这个傻姑娘，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苏芸已经来到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

她伸出手，想捏时潇的脸，却被她偏头躲过。

苏芸撅起嘴巴，不满道：“潇潇，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外面风大，将时潇的头发吹散了些。

时潇用手指拢了拢自己的长发，转而对男人道：“外面冷，你快回去吧，衣服……我改天洗好还你。”

她已经在尽力隐藏情绪了。

在苏芸这个外人听来，她的声音的确没什么特殊感情，但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有时潇本人才明白。

季景曜微微颔首，道了声“好”。

苏芸靠近他，冷哼一声：“今晚我还能对你说声谢谢，如果以后你做了对不起潇潇的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路灯投射下来昏黄的光芒，打在季景曜的侧脸上。

说起来，这还是苏芸第一次和季景曜本人见面。

即便是在灯光这么昏暗的条件下，季景曜身上的矜冷贵气也丝毫不减。

苏芸站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她终于明白时潇为什么这三年多来都忘不了他了。

苏芸在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时常为郭襄感到惋惜，毕竟“一见杨过误终身”的人是她。

可时潇就不一样了，如果季景曜真的不堪托付，亦或是没有那么爱她，那她苏芸肯定第一个不同意他们复合的。

男人清淡的嗓音猝不及防的在苏芸耳边响起：“我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苏芸微怔，她显然没想到季景曜会这么说。

她刚才那句话，有很大的玩笑成分在，她就不信身为刑警队队长的季景曜听不出来。

还是说，他就是想将计就计，来让她做个见证者？

同样愣住的还有时潇，她实在没料到季景曜会这么回答。

她本以为对方会刻意忽略这个问题，至少，不会给她这么肯定的答案。

片刻后，时潇咬了下唇角，唇边洋溢着不算明显的笑：“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嗯，你们也快回吧。”季景曜静静的站在那里，薄唇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