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怎么了?”他说的是实话,怎么就只得到了一声“哦”?
主要是,他能听出来郁阿姨不怎么开心。
莫不是因为他的职业……让她想起了时潇的父亲?
季景曜知道时潇父亲是一名刑警,不仅如此,他还知道,他的职业是刑警里面较为特殊的一种——缉毒警察。
几乎所有媒体报道了的,他都知道。
时潇的父亲已经很久没有下落了,听说是叛变,跟了毒枭混。
三年前,对此事进行报道的是整个锦城最有公信力的媒体。
记者被称为“无冕之王”,那些媒体人从大一刚入学,老师就教导他们用事实说话,新闻必须具有真实性。
当时,此条报道不仅上了电视媒体,还经由网络媒体不断发酵,每个人对此都深信不疑,季景曜也不例外。
他承认,三年前,当他知道时潇就是时裕山的女儿后,他心里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季景曜向来敬佩那些为正义而奋斗终生的人民警察,他的榜样就是一名英勇就义的卧底警察。
他最瞧不起的,就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放弃顾及人民安危的那类人。
既然能被利益所左右,那当初他们就不应该进入这一行。
无疑,三年前的时裕山,在他心里是第二种人。
季景曜记得很清楚,自从新闻报道发出后,时潇的情绪就变得低落敏感。
他也明白,她忍受着同学和老师的双重白眼和谩骂,心里难受实属正常。
他这个做男朋友的,自然没有像别人那样对待她。
可季景曜也没想到,时潇最终会被学校勒令退学,他原以为过段时间就会风平浪静,但事实证明,还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最后,时潇还是离开了学校,连个告别都没有。
所以,之前他才和陈一川说,他和时潇没有分手。
时隔三年,那条新闻并无后续报道,不是季景曜没有关注,而是真的没有。
这也就代表着,他们并未再从媒体那里得到时叔叔的消息。
而季景曜所在的刑警支队,也从未有人提及过“时裕山”这一名字。
时潇的父亲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但季景曜知道,这不可能。
所以,他这三年来一直都在留心时叔叔的消息,可遗憾的是,没什么结果。
就算时叔叔真的被毒枭策反,那后来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对此丝毫不知情。
更何况,这些年新闻界出现各种层出不穷的反转事件,季景曜甚至有些怀疑,三年前媒体是否报道了假消息。
医生办公室,元逸刚做完一台手术,正准备吃午饭,就看到了季景曜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看了眼时间,是十五分钟之前。
【来郁阿姨病房一趟。】
言简意赅,语气强硬。
难不成老季真如老陈所言,放不下他这个前女友?
还是说,他只是为了案子才来医院的?
不不,后者的可能性很小。
元逸更不会误以为季景曜是为了他才到这儿来的。
而且,听这意思,老季私下里已经调取了时潇母亲的信息?
也对,医院里出了事故,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院方已经通过媒体告知受众们死者是自杀。
但元逸倒是听说,最近广原支队暗地里已经在着手调查此事了。
在此期间,医生和患者都要全力配合警方的检查。
所以说,季景曜想要获取什么信息,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他那是为人民服务,犯不着多想。
元逸敲下一行字:【你和时潇谈恋爱那会儿,见过家长?】
他盯着对话框看了许久,但就是没等到对方的回复。
两分钟后,元逸决定直接去郁阿姨的病房找他们。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了季景曜。
此时,老季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正在为他未来的“岳母大人”削苹果。
时潇就坐在病床边,将冒着热气的毛巾拿在手里,正全神贯注地给她母亲擦脸。
两个人配合默契,但没有任何多余声音,空气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元逸瞬间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他本想离开,但还未抬脚就被时潇给叫住了。
她放下毛巾,转身喊道:“元医生。”
元逸唇角上掀,“嗯”了一声。
他眉眼间露出清浅笑意,视线直接从老季身上掠过,话是对郁雅兰说的:“阿姨,您今天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郁雅兰朝他摆摆手,微笑着道:“没有没有,我挺好的。”
说罢,她看了眼时潇,言语间带着一股鲜明的欣慰:“还不是潇潇这丫头,她担心我的身体,非要转院来给我做手术,要我说住疗养院就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护工照顾着,
你们不知道,这孩子这么多年为了给我治病,就没……”
然而郁雅兰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时潇给打断了:“妈,明天上午检查结果就出来了,到时候我们都听元医生的,他要是让您做手术,我们就必须得做。”
她是没攒下什么钱,但母亲的病,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不就是开口借钱么,她一定能办到。
时潇抿抿唇,握住母亲的手。
听到她这话,季景曜眉间一凛,心头郁结,像是堵着一口气。
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郁阿姨,瞥了元逸一眼,眸光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