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轮回吗?“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陌生的..亲人,又或许,我是在寻找,我自己”
明日便是重阳了,云晖呆呆的躺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型,这样的夜晚,他总是很晚才能入睡,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总觉得如果能够这样熬到天明,再在白天睡上一天,那个难熬的日子便也过去了。他是这样想的,便也这样做了,心想如果明天老爹叫不醒他,想必也不会勉强了吧。
黑夜中,忽然响起一段若有似无的笛声,云晖忽而睁开双眸,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坐巍峨的高山之巅。山巅之上一块巨大的山石傲然立于崖前,这山石棱角分明,丝毫不见圆润之姿,仿若一位豪情满怀的君王,威严又不失庄重的俯瞰崖下,芸芸众生,皆在眼底。山石周围却都是些碎石瓦砾,未能与之相较。云晖不禁有些诧异,自己明明在床上躺着,为何一眨眼就到了这里。
“这是?坐忘峰?神思方定,那笛声便再次入耳,细细听去,笛声时而悠扬澄明,时而阴郁晦隐,时而如涛涛江河汹涌翻滚,时而又似悠悠水珠滴落溃散,其音之抑扬,其势之变幻,神鬼莫测,便是寻访天下笛手,也断断吹不出此等奇曲。
云晖问得此音,淡淡叹了口气。
“你,为何叹气?”忽然,笛声戛然而止,一个人的声音从远处的山石之上传了下来。
云晖抬眼望去,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山石之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一袭黑衣,腰间用不知是何材质的腰带上系着一根长笛,笛身玲珑剔透,却是通体天蓝,说不出的淡雅脱俗。
因是背对着自己,云晖看不清他面容,自然也分辨不出神情。云晖望着他的背影呆滞了很久,试探的问道:“敢问兄台是?”
那人并未做声,也并未转过身来,但不知为何,云晖偏偏感觉他在微笑,像是在等自己回答。他略微迟疑,随口说道:“曲是好曲,只是其中情思过甚,倒叫闻着伤心。“
“缘何伤心?”那人又问
“我虽不太懂晓音律,却也听出些许韵味,曲中抑扬交叠,高低起伏,大开大合,微斟细酌皆通幽入微,看似通达豁理,超脱自然,但若细细品来,实则是于旖旎处激扬,于慷慨处消弭,其中反常,听来并无差异,却无不隐隐透出忧伤,闻声断肠。”
那人似是表示认同,笑了笑:“是个知己,只是,君本无心,何来伤情?“
云晖愣了愣,这一句无首无尾,竟不知是何意,正欲抬头问个明白,满天黑暗扩散开来,惟余一道白色光影勾勒出人形,淡淡隐去。
“你究竟是?“云晖连忙开口,然而此时的他仿佛得了失语症,一个字也吐不出声来。
“别再,别再忘了我…”伴随着一声轻叹,黑暗完全笼罩下来,再寻不到身形。不知为何,云晖总觉得,那人消失的一刹那,自己的身体里,仿佛少了些什么。
“你相信轮回吗?“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陌生的..亲人”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云晖醒转过来,将手在眼前挥了挥,依稀能分辨出黑影,知晓又是做梦,有些落寞。这些年来,每逢重阳前夕,他会梦到那段奇怪的笛声,梦到那个人。虽然总有些惴惴不安,但他始终相信,也许,这世上,有个人,在天地未知的角落里等候他的到来…也许总有那么一天,自己会遇见他,然后和那个人说起梦中的一切,也许…
瞥眼看去,一抹皎洁的月光斜斜打入屋内,便有了些许朦胧之意。云晖翻身从床上翻身下来,静静趴在窗台,未到月圆,已是银霜满地了,有清凉的夜风拂过,云晖的双眼中流萤璀璨。
他忽而想起什么,急忙从床前木枕下翻出一块木牌,用一把破旧的小刀歪歪斜斜的刻上八字,他刻得极费力,似是要努力将字刻得端正些,
“愿与君知,莫失莫忘“
刻罢,端倪片刻,似是连自己都觉得那字实在是丑,将一弯好看的眉毛蹙起,叹息一声,将木牌放回枕下,躺倒在床,入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