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很大,而且很美,杨焕是北方人,但是杨府的亭台楼阁却处处透着江南的温婉,这一切都要得益于杨月琼的母亲——一个出生于江南水乡的大家小姐。
曾经的杨府花园,每到春天,池塘边便会有大片大片的迎春盛开,金黄的花朵一簇一簇的,像是天上落下的碎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让人看了心情也会好上几分。
而如今的迎春仍然盛放,但是金黄的花瓣却染上了血色,暗红的血迹浸透土壤,攀上花枝,凝结成块,将这满院春光硬生生削弱了几分。
一双粉色的绣花鞋停在了花丛旁边,杨月琼一把扯过花枝,将那染血的花扔入了池塘。
但是那有如何呢?
杨月琼回头看去,那簇迎春因为之前的动作早已七零八落,不复原先的明媚。
即使再过个一年两年,花枝重新长出来,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一簇了。
池塘里的鲤鱼不知疲倦的游着。
点点花瓣落入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桃花开了,若是往常这个时候,会有丫鬟小厮端着桃花糕来来去去的走着,如今没了这些人,整个杨府倒显的有些空荡荡的。
“月琼,春天要捂,你穿的那么少,莫要着凉了。”
莫千翼将一件披风披到了她的肩上。
“那个书生又来了,你不去见见?”
“有什么好见的?”杨月琼眼帘低垂,语气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她拿起一块石头,向湖中掷去,可不过几下,石头便沉底了。
“又沉下去了。”杨月琼的肩耷拉了下来。
“你会打水漂吗?”
“伯父不是教过你?”
“对啊,可是我一直没学会,”杨月琼叹了口气,“你会吗?教我吧。”
“好……好的呀,”莫千翼似乎想起了什么,眸光闪动了几下,捏紧了手中的石头,“有人……教过我的……”
他将石头往湖中掷去,但是只一下,石头便沉了底。
莫千翼微微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便掩饰般的眨了眨眼,“是……石头的问题,太厚了。”
“莫千翼,你知道吗,我其实很讨厌你。”
两人在池塘边打着水漂。
一时间,竟是从未有过的和谐。
“我从小时候就很讨厌你,一个小乞丐,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将你收养过来,他待你比待我还要亲,但是你却从未唤他一声父亲。”
“整个人看着笨又不会说话,成天阴沉着一张脸,还喜欢同我唱反调,身板又瘦,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莫千翼听罢笑笑,没有说话。
“不过你到底也是……”杨悦突然转过身,背对着莫千翼,向前走了几步。
“我在我父亲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份遗嘱,他要将他的一半财产都给你。”
“你说……我到底是不是他亲女儿?”
杨月琼转过头来,苦涩一笑。
“那些钱你留着吧,我不要。”
“月琼我问你,如果凶手抓到了,你会怎么样?”
“怎么样?”杨月琼一愣,好像是一个目前虚无缥缈的可能性闯入了她的脑海,让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不知道。”杨月琼迷茫的摇了摇头,在得知楚留香不是凶手的那一刻,她似乎整个人都被抽走了力气。
“我不知道,当日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只想着把楚留香大卸八块,但是日子久了,我……我就只希望我的爹爹能活过来……”
杨月琼颤抖着双手捂住脸,眼眶发红。
“我至今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梦……”
“不过你若要这么说的话……若要这么说……我希望他死!我希望他受尽折磨万世为畜!生生世世永远痛苦!”
杨月琼无处安放的恨意就这么释放了出来,腮帮子咬的紧紧的,面目是前所未有的狰狞。
“那你会以牙还牙,灭他全家吗?”
“为何不会?”杨月琼冷笑一声,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巧了,我也是这么觉得。”
莫千翼突然笑了。
“风大,我们回去吧,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杨月琼的面色依然是冷冷的,漆黑的眼中是翻腾的怒火。
“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你没死,我担心……”
“来了正好……还有你,”杨月琼眼睛一转,“你一个小乞丐就别当凶手杀我的绊脚石了,免得阻挡不成还丢了性命。”
莫千翼依旧是好脾气的笑笑。
微风扬起了两人的衣摆。
杨月琼走入了房中。
莫千翼小声叮嘱了几句,将门慢慢合上。
吱呀——
地上的那束阳光慢慢变细。
就在它变成一条金线即将消失的时候——
忽然一阵银光闪过,一把剑从杨月琼身后刺来。
直取其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