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铭在瞭望台继续看他从藏书阁抱出来的书卷，石头几案上堆得有一大摞纸质书，甚至还有竹简和动物皮卷。要知道，连雾凛仙都的常驻人口都极少见他看书，这简直是变了个慎思铭。
“都齐了？”他抬眼瞥去，果然，台下不少一个人，最后到的严正雨也是踩着一炷香的尾巴，急匆匆地跑回他所在的空地。
“继续考试，冰凌先来，求冰雹，下不为例。”
冰凌噘着嘴，一副厌恶地表情，冲上去就把冰凛推了个跟头：“别挡路！”
这会儿，围观凌云峰的其他弟子，大部分都散了各忙各的，凌云峰也好一会没有乌云和雷电了。只见晴空万里天降冰雹！大小不一，最大的有鸡蛋那么大，这次不止凌云峰，整个雾凛仙都还在户外的人都遭了秧……
一声浅笑，转瞬即逝，也看呆了冰凌。
而后，又是那副凶巴巴的表情，冰凌回神，扭过头去翻着白眼，假装继续赌气。
“到你了，冰凛。”
“是。”
被冰雹砸得措手不及的人群，刚找到了藏身的地方，外面又恢复了晴空万里。气得大家都开始吐槽慎思铭，也不知他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还不等踏出避雨的地方半步，外面又开始掉冰雹！这次是樱桃大小的冰雹，非常均匀，可比方才那场密度大了许多。几个和慎思铭同辈分的修士就差上凌云峰破口大骂了，这一场场的，还有完没完了！
现实，都是残酷的，修仙界的现实只会更残酷。
两天的考试结束，慎思铭躺在自家后山的温泉里，手上拿着一张求雨不及格的名单，那上面是足有一百五十多人。他将名单放在泉水边的石台上，心情复杂。
明天，是这一百五十多人的补考，与其说是补考，倒不如说是另有抉择。
“铭儿？”
“出去！”
一时的分神，兰沁已经隔着屏风站在身后了，慎思铭无奈，回身道：“师兄有事，可以出去等吗？”
“姐姐我曾经可是男儿身，你有什么好害羞的？”
“掌门让我送来的东西，给你放外面了。”兰沁言毕，并不曾顺了慎思铭的意从这里“出去”，反而绕过屏风很自然地站到他面前，慎思铭见状，转身扭过脸去不理她。
“咦？铭儿你啊，平日里看着文弱，不想脱了衣服还有些肉！看不出来呀！可算是偷着“壮”了，这体质与我曾经一样！只是可惜，自从变作了女儿身，任凭怎么折腾都结实不起来了……还有啊，纹身哪来的？以前都不知道你个白白净净的小白脸，身上还有这种东西！”
慎思铭叹息着，心累到了极点。自己右侧锁骨上的黑色印记，是从一千年前水淹了新虞王朝那会儿开始有的。据说天帝死后，他的侄子继位为王，改国号为新虞，是念着亲叔叔的情分才如此。
新建立起的政权覆灭于七天暴雨，当时若不是老掌门在慎思铭身边，恐怕他早就被雷劈死了。从此之后，肩上就多了这么个洗不掉的东西，哪里是什么纹身？
“是，谢过师姐，所以师姐可以出去了吗？”
“你不告诉我，我可就不走了！”
慎思铭扯过旁边的中衣和浴巾回应道：“你喜欢，可以一直呆在这，我走。”
“快看啊！慎思铭院长耍流氓啦！不穿……铭儿，你洗澡还穿裤子的吗？”
“为了防你，方才在水下换好了。”
“……”
慎思铭取下架子上的外袍和旧衣服搭在身上，兰沁看着他一路滴答水的背影脸抽了抽，场面十分尴尬。
“我就是与你玩笑罢了，切，你个小古板！”
只见他一挥手向兰沁甩过名单道：“我可没心思开玩笑！师兄你说，掌门是不是疯了！”
兰沁接过飞来的那张纸，上面还因为慎思铭的缘故，水渍花了几个人的名字。
“还好啊，虽说东西现在看来不太够用，能让你认可她们，也没什么嘛！铭儿你也是杞人忧天，那么凶做什么？你看都把那群小丫头吓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女娃娃若真是由你带大，有其师必有其徒，那还不个个都是老妖婆？”
“老妖婆？五十个？那其余的岂不是……”兰沁不可思议道。
“铭儿你什么意思！别吓我！你单凭这名单可说明不了问题！”
“师兄猜的没错。”
“你……你简直胡闹！”兰沁将名单扔回给他，单手扶额十分头疼地踱着步子。
他接过那张纸丢在一旁回答到：“我知道东西不够，本来就不是，有什么好担心的？资质不够的，喝了转灵散偷偷送下山呗，反正她们那么讨厌我，离开这里可都求之不得呢！”
“铭儿，掌门虽是你的师父，可你不懂他。”兰沁变了方才的调笑语气，满面冰霜，也可以看出是郁闷到了极点。
“他？满心都是来验证他的猜测，根本不问那群孩子愿不愿意！这样一来，他唐斌与那群卑鄙的心术不正之人，又有何区别？”慎思铭将擦头发的手巾扔在石台上，转身瞪着她。
“铭儿！你这样误会他，你是他的内门弟子啊！你这是大逆不道！”
“如何？掌门他错了，他不该把那群丫头交给我。任何一个雾凛仙都的人，都比我更适合成为她们的师父。大逆不道又如何，掌门他就是在胡作非为！”
“你住口！”兰沁哽咽道：“铭儿，我且问你，若是连活下去的可能都没有，还谈什么今后？你深知这些，所以就算她们恨你，你也要她们按着你经历过的路走，最起码能做到自保。这点掌门心知肚明是放任你的！你看着她们对你无比畏惧的表情，却认为自己毁了她们的选择，你希望她们有当个平凡人的权利。故你痛恨掌门的决定，认为此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呢？”
“你没资格谴责你的师尊！雾凛仙都的掌门！不说这些孩子在俗世会不会好过，我且问你，与你当年拜入门下的同窗，还剩多少你自己数！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即便资质相同的人结果不同也是再正常不过！雾凛仙都是怎么对他们的？就算是老死在这，也不曾抛弃过谁……”
“不过是浪费时间。”慎思铭冷冷地打断了兰沁的咆哮。
“好……你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罢！”
慎思铭说道：“那群丫头，即便离开这里，即便吃了转灵散，也不会平安一世，做个凡人。投机取巧丧尽天良的恶人，是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缺乏的。”
“既然你知道，那何须对你的师尊如此偏见？”兰沁问他道。
“他又要精锐，又要区分对待，这怎么可能呢？要精锐，那势必是优胜劣汰挑好的。区分对待则是各取专长单项培养。双重标准施压，则怎么都不成，他快要难为死我了！”慎思铭扯过外袍披在肩上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
“算了……我且想想，还有，算是我欠师兄一个人情，先不要与掌门说，给我这个大逆不道的弟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可好？”
“快说！”
慎思铭扭头瞟了瞟兰沁，她方才的愤慨算是烟消云散了。
“没想好……”
“快说！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喊，说你非礼我！”
“喊，全雾凛仙都的人都知道，要非礼也是你非礼别人，没人信的。”
“我真喊了啊！”
“再考一次……”
“啊？”
慎思铭话音刚落就一个响指消失得无影无踪，当然不像他说得那么容易！兰沁就算是想知道具体如何，此时也是找不到人，只得作罢离开。
小赤佬，果真是……一言难尽。回忆起来慎思铭的所作所为，他似乎真心对姑娘没有什么兴趣。若说上千年了都治愈不了的伤痛，莫不是……据说他是被个狐狸养大的，难不成……
想到这里，兰沁好像明白，自己偶然发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莫不是……难怪慎思铭对狐狸的怨念那么大，emmm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