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四五两灌下了肚,醉的一塌糊涂,像是在催自己断肠。
“别去劝江大将军,他不会听的。”
身后人俱在呢喃。
恶意善意混淆旁人唇齿间,他分不清,也不想分清。
“是你将那个人叫过来的?!”
长廊尽头传来太子满是怒意的叫喊声,江寒抬了抬眼,没有去理会,指尖漫不经心的扣在酒杯上。
“将军……太子他……”
旁边副将犹豫地开口试探。
“把门锁上,别让他进来。”江寒一口饮干了酒中的烈酒,狠意浮现眼底,笑出声来,“叫阿四去把皇城里的火.药点上。”
“将军!”副将惊愕出声,“你是想葬送……!”
江寒指尖把玩着酒具,一个不稳,酒杯坠在地上,“咕噜咕噜”得转了好几个圈。
“他们都不想要活,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他突然笑出声来,满脸决绝,“这不是最好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他伏在案上,笑出满腔泪来:“我自以前便说过,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师弟,只是他每回听了都不当真,一笑而过罢了。”
“如此君王,如此天下,怎堪得我们来守?”
“……将军对我们有教化之恩,我等誓死追从。”副将跪在地上,“一柱香后我们大军撤出皇城,改日便拥立将军为帝。”
“不用。”江寒笑了,“我要留在这里。”
副将不敢置信地抬头望他:“将军!!”
江寒没有看他,醉意混淆在他眼底,他坐在软凳上,上身倚在凭栏上,懒洋洋地翘起右腿。
正值倒春寒,他披着一件单衣,捏着烟枪慢悠悠地抽着水烟。
烟气从他唇缝间溢出,瑰丽像这个盛世长安一样,朦胧在他的眼底,一吹就散了。
他似乎在看什么遥不可及的东西,想要守住一场梦一般小心翼翼。
“守不住君王,我愧对了当年立誓,也愧了老师教辅我为人臣子的心血。”
“我叛了我的师弟,即使再怎么弥补,也终究是我的错。”
“我应当一起葬在这皇城。”
水烟里的牵机剧毒在他腹中酝酿,他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被毒物腐烂开来,淌出鲜血。
他嘴角溢出血,仍然是笑。
“许副将,我相信你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他咽下一口污血,过往诸事走马观花般在眼中过,他笑出声来,睁大眼睛企图再看清一些天空。
天空是灰色的。
他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心口痛楚得咳出一口血来,捂着唇却笑得不能自已。
“将军……”
“以前我执意说天是湛蓝,草是翠绿,万物守恒,顺由天机,我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沉疴肃清,想要做一个纯臣。”
“而我现在抬头看去,才发现这天自始至终都是灰的,多少年心血,大忠似奸,沦为笑话。”
“天机……哈,好一个天机!”
“这海河宴清,江山社稷,只是一场梦罢,一场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蒙骗自己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