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发现眼前外型别无二致的熟人是冒牌货需要多久？

很久。

毕竟人除了一副皮囊，其余一切都是辅助变量。

偶尔出格的打扮尝试，反常的情绪波动，失去逻辑的举止言行，在没有特殊背景的情况下，最多只会换来一句缓解气氛的玩笑：“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可惜何不乐在那双镇定深邃的眼睛里，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玩笑的情绪。

何不乐定了几秒，低头脱下戒指，包在手帕里收进口袋：“因为高了一公分？”

陈换愤怒的大吼在壳内响起：“不可能！”

音量是他平时为了保持清冷美少年形象，绝不轻易动用的高亢，自然也穿透洗手间的薄木门传了过来。

方阙如看向吼声来处，再把视线回到何不乐：“你承认的很快。”

何不乐拉过椅子坐下，已不准备再刻意去学孟云阔的笨拙：“没得演。”

如果刚才进来的是李盛文，他会按照预先设定，完全相信自己的身份。而这个男人不是目标，发现伪装并非没有可能。

即使这人只进来了几分钟，只看了自己几眼，只说了几句话，只擦了个手，就用一副复制人算什么，大自然就是这么奇妙的笃定模样戳破。但他只要提出这个问题，就必定有其来由，继续的掩饰只是浪费时间。

至于理由，何不乐并不觉得有必要费心研究，但知道一下总没坏处。

方阙如在“孟云阔”直接的目光下，偏头向那边呆立的椰子提醒：“纯饮。”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再次擦了擦手指，何不乐眯眼，手帕？因为他……

方阙如像是猜透他的想法，摩挲着指尖缓声道：“不是。”

何不乐额角抽了抽，还故意的？他抬手拦截椰子倒腾半天总算递来的酒杯和滴管，点入两滴水珠：“看来你也的确会在这个时间喝酒。”

方阙如看着那双肉手熟练的动作，第一次挑起嘴角，他的瞳孔和发色极黑，但肤色白皙近乎透明，眼尾和嘴唇则是浅淡的红色，色素在他身上以尽可能漂亮的方案调试深浅。何不乐严重怀疑他是具被谁投放来捣乱的人偶。

“没那么复杂。”方阙如眨眼的速度很慢，视线转移也显得尤其沉静。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把最新一张给何不乐看。照片上他和一名面色的潮红的女员工身后，孟云阔拖着胖脸挤进了合照。时间显示十分钟前，“我刚刚见过他，在公司。”

……

虽然何不乐心里琢磨着更重要的问题，脸上还是接受的干笑了两声。那边椰子也凑近来看，中年酒保脸色的红润丝毫不亚于合照员工。椰子鼓起勇气，用低沉的男声娇柔道：“哇，你好贴心，还会把合影留在手机哦！”

方阙如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然后恍然大悟道：“…不小心用我手机拍了。”

何不乐和椰子看他打开微信，把照片原图发给了孟云阔，也没看发没发成，就把手机倒扣在了吧台。

何不乐偷偷向椰子看去，眼皮快速眨动传输信号：“好像有点天然呆。”

椰子肯定的点点头，挤眼回复：“嗯！他好帅，好可爱，陷入爱情！啊！”

何不乐无语的移开视线，手指抵着杯底，把酒推给方阙如。

椰子说他是个艺人，那么公众人物的身份注定他不可能是自己的同行，这是组织明确的规定。那么假设他是个普通人，先不说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该有什么反应，起码绝无可能没有接触，就闯入人造空间，这事你想把它当个程序BUG都不行——

其实也不是不行，主要是空间展开基础是何不乐的身体，承认空间有问题，就得承认自己有问题，何不乐早被警告过，这种问题处理动辄切手开颅做手术。

何不乐看向男人的眼神凌厉复杂起来——他可能害自己见血！

方阙如低头抿了口酒，对何不乐扬了扬下巴：“到你了。”

一问换一问，何不乐喜欢这种公平的交换方式。他把椅子转了一圈：“出来吧小换！”

片刻沉默后，陈换拎着箱子，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警戒的看着方阙如，把箱子扔在沙发上，向何不乐问道：“解除？”

何不乐点点头，正要过去，椰子已经抢先一步翻过了吧台，对陈换小声道：“先我，我包给我，补个妆。”

陈换无奈的扫了她一眼，在手机上操作后，椰子从壳里钻出，飞快拿起化妆包冲进了洗手间，半途还折回来拿了个卷发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