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看差点从水里蹦起来,只见偌大的屋子里,进进出出的身影不断,每个人手上或托着一件衣服,或是一些瓜果茶水,生活用品,还有旁若无人的拿着抹布掸子在屋子里转悠打扫的,整个房间宽敞富丽,摆设精美,有桌有床,还有自己正泡着的水池子,合着就是一座华美的宫殿,可就是透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连头顶的光线都压得暗了几分。
然而令占嬴失色的不是壮观奢华的景致,而是那些走来走去的“人”。说是人也不对,分明就是用木头雕刻拼接起来的木偶,又被人用颜料画上了五官,套上了头发和衣服。
占嬴以前外出游历时曾在田埂边见过不少这样的木偶,都是庄户人竖在地头吓唬啄粮食的鸟儿之用。可这些木偶明显精美的多,且个个都像是有生命有思想,行动间流畅自如,中间竟然还有一个发髻高束的人偶过来轻声细语的询问他,“公子泡的可是舒爽了?要不要现在替公子穿衣?”
这要是个货真价实的娇俏美人,占嬴一准毫不犹豫的点头,要的要的。可听着那明显带有雄性特征的声线,瞪着那硬邦邦的木头脸,说话时下巴咯吱咯吱的张合,都能看见里头黏合转轴的白色丝线,占嬴顿时有种想要一头栽回水里淹死拉倒的冲动。
真是见鬼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有陆瑶他们都死哪儿去了!
占嬴一把从人偶手里夺过衣服,对着一群木头倒也不必遮羞,跳出池子三下五除二就将衣服穿上,可谁知那一群木头俱成了精,看他毫不避嫌的在那儿穿戴,竟然害羞带怯的一阵娇笑。
“香!洗完之后更香了······”
忽然一个神出鬼没的声音在自己耳后响起,占嬴几乎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可不就是在林子里垂涎自己的屎味的那位吗!听声音似乎是个女人,品味也够独特的。
可眼下自己也没拉屎啊,怎么又骚动上了?
占嬴猛地回身,身后却是空荡荡的。
“在这儿呢!”娇笑声又从正前方响起,这时一屋子的木头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计,齐刷刷的跪地朝上方叩拜,山呼,“女王”。
这回占嬴看清楚了,巨大的虎皮大床上,懒懒斜倚的身影,一身漆黑的拖地裙裳,煞白的脸上,颧骨微凸,一双眯缝眼精光四射,黑中透红,那一张厚厚的嘴唇也跟抹了毒似得,红的发紫。天生一张刻薄寡妇脸。
也难怪那些木头都喊她女王,这都自个儿称王了,显见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
原以为自己倒霉又被精怪抓去,少不得要折损二两清白,但好在这一回是只母的,被占尽便宜也甘之如饴。可他嬴大公子也不是个不挑食的,什么货色都上啊。就这张脸,倒贴他一座金山也下不去嘴,说不定还会落下阴影,就此雄风不振,还真不如道士那一双力道适宜的纤手呢!
看那一脸笑一笑就簌簌往下掉的铅粉,也不知抹了厚厚的几层,才勉强遮得住真实的年龄。只打眼粗粗看去,似个三十左右的妇人。
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身处异地,占嬴脑中首先冒出的想法,又倒霉撞上昨晚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了,说不得这里就是黑衣人的巢穴。可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不像。
虽然昨晚那黑衣人以黑烟遮掩了容貌身形,但勉强还能看出是个身形劲瘦的年轻男子,且是个人。而这里林林总总一大堆,压根就没有一个活人,不,确切的说是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唯一像个人的那位,通身都在叫嚣着“我是妖我是道行精深的妖”,扑面而来的妖气,厚厚的胭脂都遮挡不住。
占嬴不由感叹,苍狼山真是块风水宝地,卧虎藏龙。这一拨一拨的还有完没完了。
眼睛瞟着傻站在原地的占嬴,女王对一干木头懒懒挥手,“都下去吧。”然后递出一只保养的还算得当的手,遥遥冲占嬴娇笑,“你过来。”
占嬴打死不挪半步,梗着脖子与女王陛下斤斤计较,“那啥,你看咱俩这才刚见面,也不算太熟,一上来就······那什么也太仓促了些。好歹先彼此深入的了解了解,等火候到了,再行那事也得趣是不?”
女王被逗乐了,掩着血盆大口笑了起来,笑够了,便眉眼含春的望着占嬴,“你还挺有意思的,若不是舍不得你这身喷香的肉,留着解个闷也不错。”眼珠子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击掌道:“有了!到时就将你的魂提出来,给你做一副更漂亮的身体,这样既能吃到肉,又能让你长长久久的陪在我身边,真是两全其美!”
占嬴一开始没听懂,到最后渐渐就冒昧过来了。敢情这位真正想吃的不是他肚子里的存货,而是他身上的肉!吃了肉还不算,竟还想将他做成与那些木头一样的人偶,当玩具!
兜兜转转,猜来猜去,还以为要找那些被藏起来的亡魂需要很久,原来都在这里。可不正是被塞进了那些木头里,做成了扯线木偶!刚刚那个给他递衣服的木头人一开口,满嘴的京片子,他还感觉特亲切,这么一想,能不亲切吗,都是京都翻山越岭过来的老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