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瑾的呼吸就在耳侧,上官无衣蓦地一阵脸红发烫, 尴尬起身, 不动声色的脱离了闻瑾的怀抱, 他故作冷静地垂下头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走吧。”
闻瑾看他仓皇的背影,眼睛愉悦地眯了起来。
墙上的纸失去了禁锢,终于被风揭下,簌一下就要糊在闻瑾脸上时,他迅速出手, 将其抓在了手上, 看清了一个日期。
随后, 他勾了勾唇角, 纸张被风吹向别的地方,闻瑾小步追上上官无衣:“师兄,你等等我。”
上官无衣却越走越快。
闻瑾笑着在后头追, 人追到了。
上官无衣板着张脸,只是他的脸颊两侧捎带了一丝红晕,平日里肃穆端庄的神色, 此时此刻都没了威慑力。
闻瑾见上官无衣不理他, 迈步到他身前,上官无衣一次次与其错开,闻瑾转过身去,与他面对面倒着走。被发绳高高竖起的马尾一晃一晃, 从前上官无衣总觉得除了在楚河面前, 闻瑾都显得过分老熟, 而眼下,倒是少年心气十足了。
闻瑾:“师兄,你生气了?”
上官无衣矢口否认:“没有。”
闻瑾道:“那师兄为何不等我?”
上官无衣瞥他一眼,视线被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睛掳获时,又立刻触电般地收回目光:“你多想了。”
闻瑾见他不愿正面回答,于是话锋一转:“师兄,你能否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棠月的身份有诈的。”
还不待上官无衣话出口,闻瑾眯了眯眼睛,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笑意里却带了几分警告的味道:“师兄可千万别骗我,我可不像荆清那么好骗。”
上官无衣恍然惊觉,明明应该纯良如白莲的闻瑾,什么时候被自己养成了一匹狼崽子。哪怕这只狼崽子如何演绎出纯良无害的模样,可是他笑中话里,都能隐约瞧见随时会亮出来的爪子。
不过这种小事,上官无衣也没打算瞒着,他沉凝一会儿,道:“那日迎春楼,初见棠月时,他在房中拨弄琵琶。”
闻瑾听的认真,却无法从这话里判断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上官无衣道:“我生平阅曲无数,从未见过谁能把琵琶曲弹的那么难听,更何况还是卖艺的青楼女子。”
闻瑾思绪停滞了一秒,仍见上官无衣一副严肃的模样,似乎是回想起了荆清弹的琵琶曲,眉心都不自觉皱了起来。
闻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前仰后合。
他原本与上官无衣面对面走在前头,这一停步,上官无衣也跟着停了下来,闻瑾猝不及防间撞见了上官无衣的怀里,侧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上官无衣见他身子仍旧一颤一颤,心想着,这孩子笑傻了。
闻瑾发出笑声,眼睛也弯着,可是仔细看,却没有笑意。
他的瞳孔深深,脸又向上官无衣的胸膛贴紧,力道之大上官无衣差点向后踉跄一步,幸得他下盘稳重,硬是定了下来。
上官无衣见人笑够了,正要将人推开,埋首在他胸膛的闻瑾开口道:“师兄,我也跌了一跤,我也丢脸了。”
上官无衣对他突如其来的幼稚举动哭笑不得:敢情这还贴心的变相挽回自己的颜面。
上官无衣扶起闻瑾的肩膀:“别闹了。”
闻瑾占尽了便宜,心情大好:“嗯,不闹了。”
上官无衣并未向闻瑾说明究竟要去何处,闻瑾也不问,就跟在他身侧。
穿过十里长街,从楼台高树的市坊向西城走,两侧的风景越来越荒凉。
不知为何,这一块的地面湿漉漉的,像是下过雨,而在一场雨后,青石板两侧的野草疯长,并未增添繁华,反而更显萧条。
上官无衣直奔棺材铺而去,他们刚行至棺材铺前,风自动推开衰败的像是随时会掉下来的木门。
满地的纸钱,褪色龟裂的墙壁,掉漆的柱子,还有那十二个看着极其诡异的纸人。
在他们踏进门内的一刻,纸人们的目光似乎就一直跟在他们身上。
上官无衣径直走到那三副棺材前。
那日叶愠辞从其中一副棺材里跳了出来,棺材板分明是被打开的,可是眼前的这三副棺材,却是完好无损地盖着棺材板,像是从没有被打开过。
闻瑾与上官无衣对了一个眼神,即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二人走到两副棺木之间,上官无衣双手放置在其中两副棺木上。
“邦——”一声,上官无衣与闻瑾同时掀开三副棺木。
原本晴好的天气忽的聚起了狂风,吹的树枝窸窣乱晃,风卷云涌。
上官无衣向棺木内看去——
闻瑾喊道:“师兄,棺板上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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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从榻上醒来,感到胸口又些滞闷,他一低头,正见棠月躺在他胸膛上闭眼安睡。
玄烨不由一阵惊慌,哪怕浑身疼的骨头都要碎了似的,也支起身体要向外爬,可他显然低估了自己这一身伤。
还没沾到地面,玄烨就从床上滚了下去,传出一声痛呼。
只发出了一个音节,他便死死咬住了嘴,将那声音往肚子里咽,兀地,玄烨感到又什么东西在看着他。
他猛地一抬头,正见棠月就着躺着的姿势,用胳膊撑起上半身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全是探究与笑意:“哟,阿烨哥哥你这是要干嘛去呢?”
玄烨的瞬间就像是被烫熟的烙铁似的,蔌一下蹿红,结结巴巴道:“你/你乱喊什么呢。”
棠月眨巴了几下大眼睛,显得何其无辜:“阿烨哥哥,你我昨日才睡过,怎的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玄烨又急又臊:“你!你不要胡说!”
“谁胡说了!”棠月走下地面,双足还赤着,她向来穿的凉快,脱了外衣更甚,这个角度向上看去,裙边从中间开衩到了大腿根,一双白花花的腿就那样露在外面,膝盖上一点还有一点红点,引得人浮想联翩。
玄烨烫着似的缩回了视线,他半天不敢吱声。
棠月蹲下身子,在玄烨看不到的地方笑的恶意,腿上的红点本是昨晚在外被虫子咬的,可是一对上玄烨的视线,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阿烨哥哥,你果然是嫌弃我的出身,对是不对?”
玄烨垂着脑袋,咬牙道:“没/没有。”
棠月:“没有你为什么都不看我?还不是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