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外,几十个弟子把小院重重围堵住。
见独孤棠一来,弟子纷纷往边退后,给他让出一条道。
独孤棠一看这些弟子,气没地方出,满脸阴云密布:“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进去!”
他们也想啊,属下一脸局促,忐忑道:“可他已困住了里头二十八个学童,放话我们若进去一人,他就杀一个,我们不敢贸然行事。”
里头的学童,有一半是来自各大家族的后生,万一真硬来,出了事谁来担责?
弟子可不敢动,除非独孤棠亲自下命。
独孤棠一扫,朝贪狼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一边:“那小子人没来?”
“晌午知府设宴,他带方垣一起去了,现在未归。”
贪狼低声说:“属下已封锁了消息,怎么都得拖住他,无论如何,在他回来前把表公子弄出来。”
从六月开始,金陵一直大雨不断。城外的河坝决堤,江潮漫溢倒灌入城,淹了城外好几个村落,流离失所的灾民无地可去,涌入金陵城内,一时兵荒马乱。
期间商应秋不避争议,一反过去武林盟与官府井水不犯河水的规矩,主动协助官府修堤安民,知府这次设宴,正是为感激武林盟仗义相助。
一算时间,那还来得及。
独孤棠想和平解决,派人进去暗示苏二定会保他一命,可这消息带进去也是如沉海底,这苏二也不知是中了哪门子邪,居然就是不肯妥协!
眼看僵持不下,贪狼着急时间,不断催促。独孤棠一咬牙,这才下命让□□队扫雪堂从山后绕下。
*
知府府邸内。
这赵知府早年是武状元出身,性子豪爽,不兴歌舞助兴那套,家宴就是家常菜配美酒,酒过三巡,赵知府语带感慨道。
金陵官场水深,里头盘根错节,一动牵全身,上任知府年年收驻堤款,却迟迟不动工修建堤坝,导致胭脂河下的年久失修,水漫入城。
他说自己刚接到调令来金陵就遇到水患,初来乍到,手下可用人不多,武林盟雪中送炭,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商应秋接了酒,也相当客气:“同为城民,理应出力。”
赵知府这次设宴,其实多少存了笼络人的意思,可看见青年这一路下来神色坦荡,有功却不邀功,知他无意深交,心下不免遗憾。
快到尾声时,丫鬟送来醒酒汤与点心。
白瓷盘里摆着的是一打鲤鱼模样的面点,每一条神态各异,活灵活现的。
知府看青年对盘中点心多看了两眼,便笑说:“这是我夫人从老家带来的厨子做的,他最拿手就是做点心,随便一捏,小狗兔子老虎什么的都能捏得栩栩如生,家中几个孩子每顿都少不了,商兄弟若喜欢,待会让他再做多点就是。”
商应秋还真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了,不知做时,我能否旁观看看?”
面点这类玩意,做的再好,时间一耽搁入口就不一样了。
赵知府诧异,说商兄弟你年纪轻轻,家中都有孩子了?
商应秋轻轻笑了下,也没解释过多,当真去了厨房,走之前还不客气的提了好几笼点心。
方垣在旁闷闷不乐,不懂盟主这时候还有这闲心学做点心。
要他说,就直接拿下苏二,苏二那有账本,顺着查,一定能抓住独孤棠的把柄,可盟主偏偏说还不是时候。
水至清则无鱼,哪里都有藏污纳垢的事,纸面上哪怕有证据,也不足以将人扳倒,这个道理方垣也晓得,只是略略失望。
走出府邸,商应秋方道:“你不好奇么。”
方垣没头没脑的:“好奇什么?”
“是谁将不周宫密道地图送到武林盟的。”
方垣迷惑了,道:“我知道啊,不是独孤棠下面的探子拿到的?”
商应秋多看了他一眼:“并非如此。”
密道图确实是独孤棠拿出来的。
但当时将地图送到独孤棠手上的,是个聋哑又不识字的孩童,独孤棠压根查不到真正送信的人是谁。
独孤棠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派密探去山里勘察,才发现上面所画暗道、栈道、哨塔位置分毫不差,为立功,他才死死瞒下这一环。
商应秋语调冷硬如冰:“这样一份大礼,送礼人却偏偏不留姓名,我不信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意,你信么?”
天上可不会掉馅饼,方垣脑海里当即冒出四个字,借刀杀人!
西南蛮族众多,三十六洞主各个如狼似虎,根本不会服一群中原人管束,时间一久,到时候武林盟鞭长莫及,只怕反而会惹上祸事。
他正要继续追问,却见商应秋脸色一沉——
西边某处烟雾腾腾冒起,那是盟主府的方向!
方垣大惊,施展轻功即刻回赶,他轻功不错,却始终追不上前头那个身影,等赶回扫雪堂,盟主已不见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