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听着他把在电话里说过的又说一遍。

心里莫名一软，江州知道他在害怕。

“学校那边我让人去查了，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现在我去附近调查一下，你…”

宋景一听立刻蹦起来，“我能跟你一起吗？毕竟我现在是他班主任。”

江州没说话就往房子那边走去，宋知道他默认了。

两人来到门前，宋景说:“我喊了半天都没个动静，而且大门被锁住打不开。”

江州瞥了他一眼，从兜里拿出根和牙签一般细的东西往锁眼里掏，他神情专注，左耳靠近听着锁里面的动静，“咔嚓”一声锁开了。

宋顿时瞪直了眼睛。

这波操作…

他跟着江州踏进去，喉结上下活动，低着声音问他:“我们这样，算不算犯法呀。”

江州直直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背对他说道:“搜查令这玩意我很少带，要走流程，麻烦。”

宋景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听着他跟以前一样略带痞气的语气，微微有些发愣。

江州没有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转身看他，“愣着干嘛，跟上。”

“哦。”

江州进门之后带上了白色手套，又递给宋景一双。

房子不算大也不算小，两室一厅一厨房，就是光线貌似不太好，阴暗的很，宋找到开关后把灯给打开，总算亮堂了许多。

江州径直往厨房里走去，一进来就有股酸味往鼻子里钻，宋景紧跟在他后面。

炤台上黑黢黢的，洗碗池那块堆放着一堆还没洗的碗筷，全是油，下面有的已经发霉了。

两个卧室，一小一大，小一点的是杨朝的，大一点的是他爸杨仲的。

杨朝的房间很干净，墙上刷着蓝色的油漆，门上还贴着一副家庭教师的海报，可能时间有些久了，透明胶的粘性不如之前，海报左上角那块松了，左边那块垮了下来。

床边还摆了一个小木桌，桌上零零散散放着三四本书，几支笔也乱放在一边，明明有笔筒却不收拾好。

江州眼神微闪凑近了看，发现木桌中心那块位置被刀割了数道口子，密密匝匝的交错，刀痕很深，整个看起来凹凸不平。

“大辛巴，这里有东西。”宋景忽然喊道。

江州听到这个称呼时，倏地下意识回眸看他。

宋景晃了晃手里的本子，说:“枕头下面翻出来的，貌似是…日记本。”

江州正要将东西接过来，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嗡嗡作响。

“查的怎么样？”

“嗯。”

“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见宋景略有些急切地盯着他，“校门口录像显示他大概在昨天五点二十五回家，除了这个，师附中学校的其他摄像头没有拍到他的任何身影。”

宋景眼神微暗，没说话。

江州往另一边的房间走去，杨仲的房间相比之下十分脏和乱，柜子门都没关上，床上竟是一些脏衣服卷成一团，被单上还有黄色的水渍。

江州手指拨了拨衣服，从一件蓝色工装翻出一张东福超市的小票，时间显示五点四十八，购买爆椒牛肉泡面一桶，火腿两根，白沙香烟一包。

两人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隔壁穿着花衣服的大妈一脚刚从屋内踏出来，手里还提着两大袋垃圾，看见他们也从屋内出来便提着个嗓子喊道: “你们是小朝的亲戚吗？”

江州宋景还来不及说话。

“还是快点把小朝带走吧，免得被他爸那个□□里长东西的玩意给打死了呦。”

宋景眉头拧起，刚上前走一步就被江州给拽住了。

江州:“他爸爸打过他吗？小朝没跟我们说过这些。”

“哎呦，打的可惨了，自从他妈跟别人跑了，杨仲拿他儿子出气，街坊邻居拉都拉不住，后来这个软蛋玩意直接把门锁上了打。”

宋景盯着大妈喷出唾沫的嘴，自动忽略那些脏话，将她说的重新过滤了一遍，杨仲家暴。

两人问完话出来时已经六点半，天色也渐渐开始变暗。

江州问他:“吃什么？”

宋景愣了一下，忙道:“随便。”又连忙补了一句:“我都可以，不挑。”

江州在附近找了家快餐店，两人点完餐后坐在椅子上，江州拨着手机似乎在跟别人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按动。

-和前男友再次见面后的真实反应？

-陪爸爸去做体检，在医院里又见面了。他是个医生。距分手时隔6个月，再次见他还是很紧张，很不安，他做到一个对家属该有的语气和态度，我以为我放下了，没想到还有留恋和喜欢。

-呵，和现男友在一起的时候路上遇到前男友，我还指给现男友看，那个就是我的傻逼前任。

-泻药。我就比较不同了，某天晚上住酒店，有人往我门缝里递小卡片，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打了电话，开门时我和我前男友干瞪眼，随后还是很淡定的来了一炮。

……

江州眉头稍稍蹙起。

宋景端起桌上的水正要喝一口。

“冷了。”

江州说完将自己面前的水杯推过来，眼睛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淡淡道:“多喝热水。”

宋沉默几秒，“好。”

饭菜端上来时，他闻着香味就有点忍不住了，夹菜扒饭，吃饭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

两人都没有说话，等他添第二碗饭时就见江州已经放下碗筷，正从兜里掏出烟盒倒出根烟来。

宋景说:“你以前不碰这个的。”

江州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本来想说一句人都会变的，结果落到口里就变成:“我就含着，不抽。”右手摩挲着打火机的金属外壳，偷偷放回兜里。

江州目光落到他那有些泛红的眼眶，一开始想着对他漠视冷淡让他长长记性的江州，倏地又于心不忍，没办法啊，那句土味情话咋说来着。

什么最后一根肋骨，一动就疼。

江州暗自呸了一声，上次就不该让周信这个逼在办公室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潜移默化影响人。

江州看他那拼命扒饭的样子，手指在桌上敲敲，“慢点吃，这么快你也不怕噎着。”

宋景听话地放慢了些。

吃完饭两人往停车方向走去，景宋急忙说道:“这附近有个公交站，我直接坐公交回去，几站路还挺近的。”

江州眸子转了一下，点点头。

宋景深吸一口气，往公交站台那边走，没过几分钟就看见车来了。还好是晚上，等的人不多，空的座位一抓一大把，他把玻璃窗稍微推开了些，有风灌了进来。

江州系上安全带正要倒方向，余光瞥见被抛弃在副驾驶上的日记本，黑色的硬皮外壳，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比外面漆黑的夜色还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