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声音,听沧猛转头看去,果然是衔凇。
她正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自己。双眸清亮,恰被金色阳光照过,通透生光。
听沧看得呆了。看着衔凇噙着笑意的嘴角,心中不禁去想:“她的名字为何叫衔凇呢。冰晶雪花,若是被衔在这样暖的唇角,岂不是顷刻便化了。”
“师尊也喜欢听这曲么?”直到一道女声传来,听沧才回过了神。
原来来者不只是衔凇,只见她身后又缓缓走出一名修士,站在她身边,同样身着羽袍、背负长剑,正是曙宫掌门游光。
原来那日,这两师徒谈话过后,不约而同地静待起那名感染邪物的弟子醒来。她们通过该弟子好友之所述,只知他曾出过曙宫一趟,具体去的哪里并不知晓,这需要当事者自己说来。
不过再候两日,那弟子便醒来了,但神智犹未恢复,又呆滞半日后方彻底清醒,连周遭都未环视,便清泪难止,暂失声音。
待该弟子可沙哑出声,询问过后,才得知这弟子名叫昀甫,前来曙宫修道已有四年,来此之前,生长于中郡南边一处小村庄,村庄里有一位女子,两妖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直至昀甫决意修道,前往曙宫,二妖方暂时分离,但一直仍有书信往来,每隔三日必收来信,同时再传新信。
一月前,昀甫连寄了两次书信,却一直未能收到应有的来信,心中不免忧虑,便暂别曙宫,回了村庄一趟。风尘几日方才落地,却见向来避世独居、宛若桃源的小小村落竟是生息凋零。
恰巧见得一名过路老翁,他忙上去询问,结果竟是村中一夜忽袭疫病,凡是年轻的、年幼的,皆染病而亡,由病到死,不过一日。如今村中,只余如他一般孤老将去者,寸步难移,所剩无几的残力,只够为这些夭折的孩子们安葬,哭尽一场悲淹全村白发的丧礼。
谢过老翁并趁便将其送回后,昀甫急急去寻心爱女子之住所,却见屋内果然已无生气,直走至后院,才见,寥落新坟一座。
昀甫不可置信地捻起一撮坟头新土,又愣愣地,将墓碑上用毛笔写的名字描摹数回——老者们已无力气将那样多的名字雕刻尽了。
不知把那名字描摹了多少回,昀甫才抱着石碑放声悲哭起来,悔恨悲痛齐攻于心,他难能自己。
嘶声痛哭直至力竭,昀甫忽然双目一黑,脱力倚着石碑失去知觉。
之后,便是回到曙宫后发生的事情了。
原本痛失爱侣极度悲恸的昀甫,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染入邪珠,好似无事发生般悲喜尽无地回到曙宫。除去邪珠醒来后,方使受抑之痛集力几倍涌出,悲至失声。
两师徒将其安抚一番,独辟一室让昀甫居住,暂缓哀恸。而后便前来中郡了——问题必出其中。
原本衔凇仍准备独自前来的,但游光方听过昀甫之事,又想起师尊也刚刚有过久无音讯,不禁暗自担忧,执意一同前来,且还寻了个十分有道理的因由:“师弟吟暄与我先后拜入师尊门下,如今我已可担掌门之职,也该让师弟历练历练了。”
随后便在她那可怜师弟吟暄的哀嚎声中,与衔凇出了曙宫,一路南行。
因她们目的是要细查中郡之南的异象,故而飞至中郡南侧,便落地步行、一路探查了。
结果便正遇上于中郡南市广场弹歌的听沧。
昀甫之事后,游光一直不曾见师尊舒展过眉头,即便待人接物仿佛温柔似往日,实际的笑意也不入肺腑。所以见到师尊竟因听到此歌声,而停驻了连日赶路不曾休息的脚步,甚至还完全舒展开眉头、露出久未见过的真实笑意,游光还是十分吃惊的……当然,也吃惊于她师尊放了一块扎眼的金条的行为。
于是游光问了一句师尊后走上前,也在水球中放入了一块扎眼金条。
随即,她转向才回过神来的听沧:“姑娘歌喉实在动听,可惜今日曲终,冒昧敢问芳名?”
“她叫听沧。”却是衔凇回答了,说完,她继续看着听沧道,“你怎会离开九泽来到这里,未想能在此与小友相逢,实是意外之喜。”
“哈哈是啊,我才离开九泽没多久的。”听沧站起,两眼弯着,笑得很开怀,“的确很巧,我也正是要去找你呢。”
“找我?”衔凇微微偏头。
“是啊!”听沧答道,“我想找你,也想拜入你们曙宫修习,本来脚程可能会快些,不过才进中郡就遇见了这个小不点儿。啊……现在可能长大了些了。”
见听沧招手,呓青也走了过来。他暂时不知怎么称呼,于是便只向衔凇与游光行了两下晚辈礼。
听沧低头拍拍他的肩笑道:“你喊她们仙长便好。不知另一位仙长怎么称呼?也是曙宫修士吗?”
游光:“是,我是曙宫掌门,姑娘既是师尊熟人,称我游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