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刀劈斧砍一样的痛楚让沈蕴和连吐字都困难。

他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这么怕痛, 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经受这样的痛楚。

如果仅仅是身体的疼痛，那他忍耐就可以了。

毕竟沈蕴和自觉自己已经是凤初境的修士了，这点痛苦能耐他何。

可是, 体内的原先听凭他使唤的法力开始不受控制，逐渐在他的内府里为非作歹。

这连带着五脏六腑甚至修行而成的内府都开始被碾压般的痛苦，让他连喘口气都快要痛地呻吟出声。

与此同时, 耳边还伴随着一种蛊惑他思想的声音不断回响。

不断蛊惑着他, 让他离开沈家，去做自己早就想做的事, 让他控制不住地想抛去所有的身份，将压抑在心底的数十年的话语对赵晗一并说出……

然而, 理智却在告诉沈蕴和不可以这样。

而与此这样，还不如就让疼痛麻痹自己。

法力幻化出一把刀,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让疼痛治疼痛。

浑身颤抖，控制不住地单膝跪地。

一开始，他还可以和季濛与霍婻交流, 在说了一些话，正要说到重要的话之际, 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季濛便将手放在他的头上。

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俯视自己……

简直颜面尽失。

也在他差点咬舌刺激自己, 想让自己动起来的时候, 猝不及防间，不论是体内还是身体表面的痛楚都开始骤减。

面面相觑之中，季濛漆黑的眼瞳映入沈蕴和的眼帘, 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季濛额头渗出一滴汗珠，表面语气淡淡地问道：“沈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

沈蕴和虽满心的疑惑，但季濛却又实实在在让他的疼痛减缓，更甚者，身体里先前那种被异物霸占的感觉也好了许多。

他愣怔地回道：“好些了。季濛，你……”

沈蕴和欲言又止。

此时，位于门边的霍婻来到季濛身边，担忧地问道：“季濛，你在做什么？”

霍婻完全不明白季濛所做到底是为什么……不，说不明白也有些不对，他看着沈蕴和脸色一点点好起来的模样，心内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想——季濛似乎在救治沈蕴和。

可季濛到底是如何救治沈蕴和的？

当他来到季濛身边时，看到季濛没有任何变化的脸色，心内的不安却徒增慌张。他伸出手，在即将要碰到季濛的犹豫着，停了下来。

霍婻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季濛扭头看向霍婻，目光柔软，想让霍婻不要担心，可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恶念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季濛，感受到了吗？】

【身体的痛苦是对我们的考验。很快，你就不会再仇视我，反而会感谢我！】

【感谢我让你我真正合为一体，感谢我让你再也无需为弱小自己而烦恼。】

正如恶念所说，季濛又一次体会到了不久前浑身被刀割一般的剧痛。仿佛身体被不断的割裂而后又重组，可重组后的他又开始有了些不同……

沈蕴和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一点点站起来，被黑色占据的眼白也恢复如初。

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照着的却是季濛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

“季濛……”霍婻喃喃道。

他一眼就看出季濛的不对，想也没想，霍婻直接抓住了季濛的手腕，立即将体内

可用的灵气大量地输送给季濛。

季濛发出一声难耐地呻吟。当沈蕴和身体挺立之时，季濛松开了手。随后，他看了一眼霍婻，接着像是极度渴求水源的沙漠中人，一把将霍婻抱住。

紧紧地，仿佛要将霍婻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我，没事。”季濛埋头在霍婻的颈边。

源源不断地灵气从接触的肌肤那里流淌进内府，那些从沈蕴和身上吸收过来的东西与恶念逐渐融为一体。

恶念就像是得到了一把锋利武器的杀手，在即将大杀四方之时，从霍婻那里获得灵气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光网，急速地四处搜寻似的，飞快地将把季濛内府弄得乱七八糟的黑色流动物质给网络了起来。

不一会儿，全部的恶念被白色的光束全部包裹在一个角落。

然后，那团漆黑的散发出渗人气息的块状物品如同心脏一般，发出咚咚地跳动之声，仿佛蛰伏的野兽一般，就这么乖乖地待在了那个地方。

霍婻的灵气明显安抚了让季濛和沈蕴和痛苦不已的东西，季濛抱着霍婻，感受着对方快速有力的心跳，嘟起嘴，亲了亲霍婻穿t恤露出来的颈项边。

内府中，季濛用能量化身的自己对那团黑色物质说：【你曾说，我只要在霍婻身边一天，就永远无法摆脱你，现在又是如何？】

咚咚地心跳声伴随着男子的声音一起响起：【哈哈，哈哈，我只是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我总会找到你的来历，也总会让你灭亡。】

【季濛，你总是如此高看自己。】恶念嘲讽道，【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你都无法毁灭我。你能做到的，只能是让我们合为一体……】

回响在内府中的男声渐渐消散，直至最后像沉睡一般，龟缩在季濛的眼前。

曾经？

这恶念又想扰乱他的思绪。

季濛冷漠地注视眼前黑色的东西，也有些烦恼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团东西。

内府有这种古怪的东西不说，一时还无法处理的同时，正如恶念所说，季濛也感受到了——他原本仅能靠霍婻的恐惧而强大起来的能量，竟然真的壮大了不少。

感受到了什么，忽而抬眼，看向这一片黑色中唯一的光亮。霍婻的灵气如一丝一缕的丝线盘旋在他的内府。这些灵气，只要他打坐一段时间，就可以化为自己的力量。

然后，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愣怔的动作。

季濛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自长袖中伸出，一根丝线落到骨节分明的食指上，而后，线化为光点融入他的指尖。

视线停留在自己的指尖，一个人的名字从他的舌尖道出：“霍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