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恶念在脑海里不断怒吼“不可以”的时候, 季濛的脑袋又开始刺痛起来，体内的能量仿佛也开始不听话的四处乱窜，好似要破坏他全身, 连原先被修复起来的缝隙也突然起来分裂开来。

疼痛竟使得季濛脑子变得有些混沌和恍惚。

恍惚到甚至想收回刚才所说的话。

然而，或许是内府长久以来一直都被霍婻的灵气滋养着得关系，那些灵气充斥于内府中, 被增加了其他想法的思维一瞬间清醒了。

被赶到角落的黑色物质一动不动, 好似一个指挥官一般，指挥着从缝隙里不断挤出来的黑色物质快速地朝内府中心的烛火而去。

就在黑色物质即将触碰到烛火之际, 那些与恐惧能量已经完全融合起来的灵气，化为了光点堵住了内府的缝隙里, 如同一点灵光似的，与黑色物质融合在一起的瞬间, 黑色物质就消失了。

角落那团恶念叫嚣着，季濛毫不在意。

“季濛。”霍婻叫着他的名字，伸手握住他的手, 顺其自然似地又将灵气传入了季濛的身体里。

季濛拍了拍霍婻的手背他看得出：“霍哥，我没事。”

霍婻微微皱着眉：“季濛, 这几天我觉得, 你有时候总有些不对劲。”

这几天, 他和季濛几乎日夜都在一起, 很多时候两人就是互相修行，没有做过多的交流。

而季濛不说话的时候，霍婻就会忍不住观察起对方。

已经几次了？

霍婻自问的时候, 不禁又回想起了季濛双目全黑的模样。

他见过季濛那样足足有三次了，而一旦见到季濛那样，便会让他心惊胆战。

心惊胆战于季濛是否会出事，心惊胆战于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双目好似即将离他而去。

霍婻问过季濛几次，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症状。

季濛却只说是自己遇到了类似心魔的东西。

听到心魔之初，霍婻就想到里阻碍修士修行，更让修士堕入魔道，最终不得好死的那些大boss一样。

他将这个想法和季濛一说，季濛笑着说他想太多。

那时候季濛笑得很好看，让霍婻想拍下那张满目温柔与脸上带着安抚笑意的表情，存在手机上当壁纸。

但他也不过就是想一想，下一刻，季濛就一把抱住他。

紧紧地，同时在霍婻耳边低声说道：“我绝对不会让自己有事的。相信我。”

相信我——这三个字让霍婻的心颤抖了一下，并非是绝对的坚定，更像是带着一层“你不能不相信我的”的言外之意。

情不自禁地，霍婻用和季濛相同的力度回报了对方。

他发现自从双方互表心意之后，季濛会经常拥抱自己。

时不时地，还会单单用嘴唇亲吻一下他的脸颊、鼻梁或者额头。季濛似乎非常喜欢这样简单的肌肤接触，霍婻欣然接受之时也会回以同样的行为。

他也喜欢与季濛肌肤相贴。只不过，作为年长的人还是有一份矜持……好吧，是不好意思在里面。

反观季濛，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恋爱新手，做任何事都轻松自如，让霍婻自愧不如。

而也就是因为从交往以来，季濛的表情比之前柔和的关系，当眼瞳成为全黑之后，就更显得人无情无欲，格外冰冷。

让霍婻担忧的同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触。

所以才会有了“这几天是不是不对劲”这个问题。

霍婻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季濛，笑着说：“我相信你。”顿了顿，

他又重复道：“季濛，我相信你。”

从始至终，季濛所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四个字。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霍婻因为担心他不敢说出这四个字。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霍婻能毫无芥蒂地愿说出这四个字。

咬破手指，在符纸上图画起来。

霍婻站在一旁，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

季濛已经在脑内演练无数遍，几乎是一气呵成地，他便用精血画完了这次要用的符咒。

当季濛使了一个手势之后，黄色符纸便从桌上飘了起来。

漂浮在空中的符纸上，看似凌乱却又两边对称地展现在两人的眼前，一笔一划仿佛都闪烁着血光。

无需季濛多说，霍婻就自动坐到了书房另一边的长塌上。

按照沈蕴和的说法是房子是中西结合的方式来装修，所以书房内才放置了床榻，也方便看书的时候椅榻休息。

此刻，这个塌上放着两个蒲团，霍婻坐在其中一个上。

季濛紧跟其后，坐在了霍婻对面。

那张符纸如同被牵引了一般，漂浮到了相对而坐的两人之间。

“霍哥，等会儿我们要一起进入冥想状态，也就是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的状态。”说到这里，季濛看到霍婻迷糊地眨了眨眼，又解释了一句，“就是什么都不想。”

霍婻点头，指尖骚了骚脸颊：“好，我一定尽力。”

季濛笑了笑：“我也相信霍哥你。”

“那为了你这句话我也要努力了。”这么说着，就见霍婻闭上眼，摆了个打坐的手势，随后说：“我会念上次你教我的十六字真言。”

语毕，不多时，霍婻身上的气息就逐渐平稳了下来。

望着近在眼前的脸庞，季濛的呼吸都止不住放的缓和了。

如今的他，无需再凝聚能量在眼神才能看到鬼魂，而是只需一个轻微的念头，霍婻背后无法踏足的空间就展现了他的视界里。

那些死相凄惨，看上去经历过残酷死亡的灵魂们，在季濛看过去的时候，与他面面相觑。随即，一个个血淋漓、惨不忍睹的身躯，仿佛携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席卷而至。

季濛见过比这样还要惨烈的死亡状况无数，与一双双骇人且满是对人世仇恨的恶意目光对上，他的心里也起不了任何波澜。

这样的对视也不过就是一瞬间，下一瞬，那张兀自散发光亮的符纸突然一个红光暴涨，犹如刺目的太阳一般，即刻笼罩了季濛和霍婻二人。

与此相对的，季濛也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的灵魂好似被一种力量推出了体外，随后，站到了季霍二人中间的位置。

依然还是在符纸制造的光圈中，他看了一眼完全沉入冥想中，感受不到外界的霍婻，忍住伸手碰触对方的冲动，跨出一步，头顶符纸的光芒一阵闪烁，然后他就被霍婻背后的深渊被吸了进去。

季濛毫不抵抗，随意地，进入了那个对人而言无法触及的夹缝空间。

这是一个纯白的，与漆黑的空间完全相反却也相似的无止尽的世界。

转身，季濛看向人界，便看到此刻背对他的霍婻。

【你……怎么……进……】

【要……什么……】

隐隐约约间，如同被传送了杂乱的脑电波，季濛听到陌生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鬼魂们在说话。

只不过季濛虽然是灵魂出窍，却与人界还有联系，所以还无法真正和这些鬼魂沟通。

那些

惊诧于他进入这个夹缝空间鬼魂张牙舞爪地嘶吼着什么，但他只能听到零碎的些许声音，而这夹缝空间的远方，隐隐约约的，似还有另一种气息波动。

季濛对于气息的变化一向敏感，否则也不会在当初区区入门修行道的时候，就发现那个想要伤害他与霍婻的袭击者。

气息波动的太过频繁。

季濛不由自主地向那里看了一眼，凝目远视，在极远的尽头，他看到了好似炎炎夏日的马路上，在空气中掀起的层层波澜的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