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澜轻轻抓着谢旋的衣摆一角, 手指无意识地蹂.躏着那片衣料。
她又轻又慢地深吸了一口气,眼帘微微垂下, 笑得温温软软。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想要告诉你了, ”许幼澜低声道,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的事情, 到底该怎么告诉你。”
许幼澜苦笑:“那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呢?”谢旋将炽热的掌心紧紧贴在她的心口, 许幼澜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掌心的热度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慢慢将那些坚硬冰冷的刺温化,“我愿意让你成为我的女朋友,并不是因为你只有那些让人开心的事情。”
“悲伤也好, 愤怒也好, 你的一切都是我独一无二的珍宝。”
谢旋牵住她微凉的手掌, 将纤细的五指仔细地包裹在掌心,双臂将她圈禁在怀内, 亲吻她柔软的发丝。
许幼澜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 忽然噗嗤一笑,猫儿眼里的阴霾随着这一丝泛起的笑意隐去:“……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样的话的?”
“没有学, ”谢旋摇了摇头,“只是遇到你, 自然而然就会了。”
许幼澜抬手圈住她的脖颈,撒娇似的仰起头来,仔仔细细地亲了亲谢旋柔软的唇, 舌尖描绘她有些锋利的唇线。
她同谢旋交换完一个甜腻的湿吻,眼底荡漾开的全是坦然的信任。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关于我自己的那些情况。”许幼澜微笑着,像是她说的这一切与她无关,“许幼澜,今年24岁,父母双亡。”
“我的父亲是一名军人,而我的母亲则是一位插花艺术家。”
“他们军人总是不着家的,所以在我最开始的那几年人生中,一直都是妈妈在照顾我。”许幼澜垂下头,之间把玩着谢旋的一绺发梢,“那时候妈妈开了一家小花店,小时候我总是很皮,每天就拿着她的花材捣乱,她却也不生气,我偷偷折了什么花,她就把那些花拿来编成一个花环给我戴。”
“你想……那时候小孩子心思,当然是什么花都要折一朵,最后编出来的花环花花绿绿的,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那样的生活,总是让人很开心的。”
“爸爸虽然不常回家,但每一次回家,他都会带一些小礼物回来。”许幼澜软软地笑了笑,抬起自己的一只手,“……爸爸送给我的最好的一件礼物,就是教会我如何变得强大。”
“我不知道爸爸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当兵,他也从来没有和我或者妈妈说起过。爸爸说,我要好好保护好妈妈。”
“所以……”许幼澜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些年仔细保养下来,当初磨出来的薄茧都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在我还小的时候,我都没有什么玩耍的时间,除了学习之外,还得每天练武。”
“练武是很辛苦的事情,需要用很多的时间来堆砌,不可能一蹴而就。那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每天拉筋。”
谢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苦着脸一点点地压腿,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可最后还是会乖乖地把任务完成。
“那时候我想,虽然练武很疼很辛苦,但我总有一天能保护好妈妈的。”
“后来……就是我十四岁的那一年,十年前,爸爸死了。”
谢旋的思绪间电光火石般地一闪,忽然掠过了一条信息。
……十年前,军方,异能者,绑架案。
谢旋陡然一惊。
那是……
许幼澜接着往下说了下去:“那时候我就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弱了,爸爸就不会死
了吧。”
“还有……”许幼澜抬起头来,眼底的星星闪闪发光,“你送我的糖,真的很好吃。”
谢旋或许不知道,但许幼澜自己却清清楚楚。是谢旋递过来的那两颗糖,将她重新带回了人间,让她重新清楚地感觉到,她还活着。
她笑了起来,谢旋看在眼里,却只能感到心口一阵阵地闷疼。
谢旋伸手抚上她的面庞。许幼澜的脸很小,五官精致漂亮,烫了卷发的时候精致得就像是一个洋娃娃。像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就该是千人宠万人爱的,可是她的澜澜,却什么也没有。
她的一切,都是靠她自己凭着实力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
“后来我好好练武了,爸爸有很多的战友偶尔会过来看看,我就和他们学怎么实战。学校里也没人敢欺负我,就算是打架最厉害的‘校霸’也打不过我。”
“那时候我是真的以为……我可以保护好妈妈的。”
许幼澜的声音忽然哽住了。
她知道这件事一直被她藏在心底,只能成为一个不见天日的暗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化脓腐烂。可是当她决定要将皮肉割开,将这个暗疮挖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时候,她却又犹豫了。
谢旋不是异能者,她本不该牵扯进属于异能者的世界中来。
谢旋有和美幸福的家庭,有爸爸妈妈和哥哥,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许幼澜这么多年来渴求的。
因为那太美好,太令人羡慕了,所以许幼澜战战兢兢,不敢破坏分毫。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水火无情’。”许幼澜抿了抿唇,“……有人放火,烧掉了妈妈的花店。”
许幼澜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一天。
她慌乱地想要冲进去救火,却被一簇又一簇突然猛烈燃烧起来的火焰挡住前行的路。
“我不信我救不出妈妈,所以我冲进去了。但是我来得太晚了……我什么都没能救出来。妈妈没有,甚至连一朵花也没有。”
全都被那火焰烧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