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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1/2)

紫宸殿。</p>

武皇后接过侍者捧来的汤药,亲自执了匙, 喂给皇帝。</p>

皇帝病卧多日, 病况仍是不见好转。</p>

他头晕目眩得厉害,又苦于病痛, 看到那苦哈哈的药汤, 脸上更现出痛苦的神色。</p>

“这药没什么用,不喝也罢!”皇帝拒绝道。</p>

武皇后向前递匙的动作分毫没停,口中说着:“所谓良药苦口,九郎知道的。”</p>

皇帝闻言, 皱了皱眉。</p>

良药苦口利于病, 忠言逆耳利于行。这是古圣先贤的名句。</p>

可是,这种时候被武皇后说出来,皇帝总觉得, 像是话中有话。</p>

他闷闷地扫了一眼那汤药, 没有就着武皇后手里的匙喝, 而是颤抖着手,擎了药碗,“咕嘟嘟”几口吞下。</p>

武皇后手里犹举着那匙,面上有一瞬的尴尬划过。</p>

婉儿就侍立在不远处, 都替武皇后觉得尴尬。</p>

可是武皇后脸上的尴尬, 眨眼间就变作了平淡如常。</p>

婉儿不得不暗叹她的变脸功夫厉害。</p>

如今,距离那夜武皇后震怒得要杀人的局面, 已经过去了两日。</p>

婉儿回忆当时情景, 仿佛就在眼前。</p>

她无视了武皇后的威压, 硬是将那件披风,披在了武皇后的肩头。</p>

婉儿那时候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承受武皇后的怒意所带来的后果了。</p>

可是事实却是,什么都没发生——</p>

武皇后没有责罚她,甚至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径自回寝殿歇息了。</p>

两日过去了,那武皇后一切如常,之前那夜发生的种种,仿佛只是婉儿一厢情愿的想象。</p>

柔软的触感,引人遐思的声音,还有馥郁的气息……</p>

它们明明真切地存在过。</p>

它们怎么只会是想象呢?</p>

婉儿心里空落落地不好受,哪怕她很清楚,这样才是最好的——</p>

非得被武皇后看出什么来,以致自己和母亲的性命危矣吗?</p>

皇帝放下药碗,抬头看到武皇后面无表情地仍捏着那柄匙,不自然地轻咳一声。</p>

他到底还是挨扛不住武皇后年深日久积下的强大气场,忍着脑中的晕眩感,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二娘举着那物事,不累吗?”</p>

武皇后挑眉,从容将那匙放下,显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皇帝的话多么的幽默。</p>

这回换做皇帝面露尴尬了。</p>

“九郎有话要说?”武皇后太了解他,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p>

皇帝干笑,拿眼睛去看侍立在一旁的婉儿。</p>

婉儿脊背一紧,忖着他们要说的,恐怕是旁人听不得的。而此刻殿内除了武皇后与皇帝,只有她和罗大富两个“多余的”存在。</p>

罗大富是皇帝亲信,而她……</p>

婉儿不愿想下去了,心道自己该退出去才是。</p>

不料,武皇后察觉到皇帝在看婉儿,便慢悠悠道:“殿内没有旁人,九郎想说什么,便说吧。”</p>

她似乎很不喜欢皇帝有话要说的时候,只是想遣了婉儿出去,而没有遣了罗大富的打算。</p>

罗大富侍立在一旁,态度愈发地恭谨。</p>

而皇帝也无声苦笑,又忍不住侧脸看婉儿,像是想看一看婉儿究竟哪里出众。</p>

“九郎有话请讲。”武皇后又道。</p>

同时,她抬起手臂,看似在帮皇帝整理搭在身上的薄锦被,其实半个身体刚好挡住了皇帝看向婉儿的目光。</p>

皇帝只得收回目光。</p>

他顿了顿,方道:“弘儿去了,储位空虚……”</p>

说着,他偷眼瞧武皇后的反应。</p>

见武皇后神色平静如常,方提快了语速道:“……朕属意贤儿做储君,二娘没有异议吧?”</p>

他根本就不是在征询武皇后的意思,而是变着说法地让武皇后同意他的决定。</p>

武皇后的表情连一丝细微的变化都没有,依旧平静地看着皇帝。</p>

皇帝被她看得心里发紧,眩晕的感觉都浑忘了,慌忙又道:“贤儿是咱们的儿子,他——”</p>

话未说完,就被武皇后微微笑着打断:“此是国事,陛下决断就好。”</p>

皇帝登时松了一大口气。</p>

继而又觉得委屈了武皇后,忙赔笑道:“虽说是国事,却也是家事,贤儿毕竟是咱们的儿子。”</p>

说着,伸手去握武皇后的柔荑。</p>

属于皇帝的带着枯败、衰病触感的手心,让武皇后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p>

她开始怀念,某个人独有的那种清清凉凉的气息,和细腻滑.润的触感了。</p>

“九郎说的是。”武皇后敷衍道,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又替皇帝掖了掖薄锦被。</p>

皇帝显然没有察觉到她转瞬即逝的异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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